此时早也是月上霄汉,星呈万象,丞相府中,灯火通明,羊宏盛安排宵夜,为多年没见的好友彭高阳接风,长子羊承伯下首作陪。
羊宏盛和彭高阳二位好友,一别十年,今日再见,分外激动。羊宏盛命下人仓促准备的酒席,竟然都是彭高阳爱吃的饭菜,这令彭高阳无比感动,哭诉道:“大哥看来还是记得我的。”扶袖掩面拭泪。
“二弟莫要再提这些,”羊宏盛隔着坐席看着他道:“为兄这老泪不经流呀!”说着也去擦眼角的泪滴。
彭高阳看着羊宏盛花白头发,满脸皱纹,持酒杯颤抖的手,十分心疼,道:“大哥一定是为朝廷操劳过度,越加沧桑了!”
“你却仍旧是十年前的模样,一点未变,反而更加容光焕发。”
“高阳乃是闲云野鹤,平时毫无牵挂,唯有和两位夫人逍遥快活,对了,告诉大哥一件喜事,我的两位夫人现下都已怀孕,看来果然如大哥所言,老天再次眷顾我彭家。”
羊宏盛听了这事,终于展露笑脸,道“这可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对面羊承伯亦过来举杯道贺,对饮一杯,便向彭高阳讲诉道:“二叔此来,险些见不到家父了。”其实羊承伯只比彭高阳小不了几岁,皆因父亲与其是结拜兄弟,这才如此称呼。
彭高阳怔了一下,忙问端的。
“唉!”羊宏盛想要制止儿子,说道:“你二叔刚到,何必拿事烦扰他?”
羊承伯道:“小侄是个粗人,一向心直口快,二叔又不是外人,告诉二叔,也好帮父亲出出主意。”
彭高阳越加吃惊,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急煞我也!”
于是,羊承伯将父亲和弟弟遇刺一事,知道的部分详详细细开始讲起。
彭高阳听的心惊肉跳,道:“大哥如今非比寻常,身居要职,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日出国刺杀的对象,此事说的通,可能真的不是颜家所为呢。”
“日出国的忍者,能调动这种人的世上只有幕原天一和那个不问世事的天皇。”羊宏盛又道:“为兄不是没有想过,但很可能,是幕原天一和颜修谨暗中勾结。”
彭高阳听到羊宏盛长女婆婆一家惨遭灭门,亦是唏嘘不已,当听到羊宝翌被人毒杀,更是气愤填膺,不禁说道:“没想到宝翌他这么心肠好的人,也会遭此厄运!”
“唉!”羊宏盛叹口气道:“都是因为我呀。”
彭高阳对他道:“大哥,你我二人,当年为了完成西部长城建造,同寝同食,情同手足,能够和大哥结拜兄弟,小弟实在感到三生有幸。小弟现在有些话,如同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万望大哥能够听的进去。”
“兄弟有何话,但说无妨。”羊宏盛捻须说道。
彭高阳端坐席位,侃侃而谈,道:“大哥岂不闻为官者履盛思衰,居高恐坠,得宠念辱,处安思危吗?尤其您这样经常陪王伴驾,最是应当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呀,不可有半点不检点之处,要知道伴君如伴虎呀!”
“大哥是帝师,不用我来赘言,”彭高阳继续说道:“大哥自然都明白,但是,我担心您灯下黑,当局者迷。大哥知我一向直言直语,我也是替大哥着想,大哥对我不要有任何嫌隙才好。”
“多谢兄弟良言,永当铭佩!”羊宏盛捻须沉吟一番,又说道:“但是,本座走过多少氤氲时光,经历过多少飞短流长,到今时今日的局面,还会怕什么吗?”
“大哥位极人臣,自然没有什么好怕的。”彭高阳道:“可有道是人心不相,各如其面。不瞒大哥说,我在锦乡也听到一些有关大哥的流言蜚语。说道是大哥纵容亲属、强占良田、欺男霸女、徇私枉法……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无论如何,大哥都应该收敛一些才是。”
“怎么会这样?”那边羊承伯气愤地道:“说不得,传言有误。”
“我也知道传言不能信,”彭高阳道:“但别人不知道,听风就是雨,他们已经先入为主,按流言蜚语那样去揣测大哥为人了。”
“一定是颜家散布的谣言。”羊承伯为父亲辩护。
“随他们讲去。”羊宏盛道。
羊承伯停了一会,低头道:“我真为父亲感到冤枉。这么多年来,我们羊家一直默默做着很多行善积德之事,却从未向外人言道。每月初二、十六,都会在集市上施粥,救助穷苦之人,为了避免流氓地痞骚扰,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带刀穿皂靴,唉,老百姓都以为那是朝廷官办的,即使有人问起,我们也只说是大户人家救助穷人,扶危济困之善举。还有,父亲近年来信仰佛教,到处布施,尤其去年龙城御和宫皇家寺庙的修缮费用,都是由父亲一己之力资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