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尤金在蜜雪儿家里吃过早餐,便急匆匆赶回了他在古斯诺堡的住处。
不想保罗还在酣睡中,被主人一把揪住耳朵拽了起来。
“你这个懒虫,”尤金对他道:“太阳都晒屁股了,快点起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保罗睡眼惺忪地道:“还有什么正事呀?您刚回来,见了音乐老师才一宿,正是鸳梦重温的时候,还有心思去办其他事吗?”
“当然正事要紧。”尤金道:“你怎么整天都是睡不够的,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好吧,好吧,”保罗道:“都听您的,主人,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尤金命他先去雇了辆马车,又准备好名帖和一件犀牛角把手镶有绿宝石的打磨光亮的手杖作为礼物。
都完成后,保罗看着尤金把玩着那件崭新的手杖,说道:“主人,这是您十分钟爱的事物,平时都舍不得自己用,这时为什么要作为礼物送人呢?”
尤金摩挲着手杖,笑道:“这件东西一看就是贵族老爷用的,我身份低微,如何能拿的出去呢?还是送给一位适合它的主人吧。等我以后跻身贵族精英,会用更好的佩饰。”
保罗讨好似的说道:“主人,在我眼中,您比任何贵族都讲究。”
这时,他们雇的马车到了,尤金便带着保罗上车,要求御者驶往广场区。
所谓广场区,实际上就是城市中心的广场,也是一片贵族聚居的别墅区。在那里的边缘地带,有一排较小的院落,其实是克国其他各王国派驻贝奥塞斯王国的外交官,包括各国的质子在内,都居住在这里。
马车停泊在一个破旧的院落前,保罗捧着装有手杖的礼盒和名帖上前敲门,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打开了门,很好奇地看着来访者,尤其马车上的尤金,保罗与其低声说了几句话,他便收了礼盒、名帖又回去了。
保罗微笑着看向尤金,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房门再次打开时,老管家和一个年轻人出门来迎接尤金。
尤金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那个年轻人,他十分瘦弱、矮小,尤其印象深刻的是他的额头,有些隆起,这就是寒冰王国国王的王孙、派到此地的质子——亚瑟·瑞德。
“尤金先生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年轻人袒露出一脸做作的笑容,说道:“是什么风把您吹到这儿来了?”
尤金称呼他为“小王子殿下”,亦表现同样的笑容,道:“作为同是寒冰王国流落到异乡的人,在下理应来拜访小王子殿下。”
亚瑟边礼让客人进屋,边说道:“您可是大忙人,我们很久没见了吧?”
“是啊,我最近几个月去神龙国应酬,昨天才刚刚回来的。”
他们终于进到了客厅,房子里还有一位老年御医,带着保罗去另一间小房间招待。尤金打量了一番室内,这里家具不多,非常简陋,而且破旧,作为一个王国代表人物的居所,有些寒酸,尤其老管家端上来的茶点,只能用粗茶淡饭来形容,尤金心下却是窃喜的,越是这样的生活,越好激发小王子的斗志。二人开始说着话,都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聊,以前他们也曾在一些社交舞会上碰面,但都是礼节性的介绍下,并无深谈过。
几番交谈下来,尤金用多年来商人辨识的本领暗自思忖,这个人有些神经质,或者说是虚伪,之所以虚伪大概是为了不自信的掩饰,所以才表现的避重就轻,本质是外强中干的,希望说到重点时,他能撕下面具,直面挑战,否则——他将一事无成。
谈话一直在尤金的引领下继续,因为他处于优势,而亚瑟可能一直想弄清楚这位大财主到底所为何来,而他又不好直问,也没有机会发问,一直在跟着尤金的思路走。
“小王子殿下,”尤金话锋一转,问道:“您来古诺斯堡多久了?”
亚瑟沉吟一下,说道:“快五年了,但我感觉就像过了五百年,太难熬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您不知道,尤金先生。”亚瑟身子前倾了一下,道:“我来贝奥塞斯,是接替我的堂叔,也就是老国王爷爷的侄子,他在这里做人质做了三十年,天神可怜他吧……”亚瑟右手划个十字,抬眼上望,表情悲悯地道:“……他最后得了流感,经年不得治愈,他便恳请老国王爷爷能找个代替他做人质的王族成员,他想回家乡,他说他死也要回家乡去死,躺在寒冰玉上,感受冰与雪的氛围,那才是家的感觉。
“很不幸的是,我来他往,他却死在了回寒冰王国的路上,而且没到寒冰王国的地界就病死了,根本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哪怕是那么简单容易的心愿。他在这里三十年,没有一刻离开过这座城市,贝奥塞斯王国再好,古诺斯堡再摩登,也如同个牢笼一般,禁锢着他。
“每次想来,我都会有种害怕的意念,我的余生,恐怕也会步堂叔的后尘,我想这就是我的一生要经历的事情,可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懵懵懂懂,小心翼翼,提心吊胆,我现在感觉度日如年,但我还要度过多少年呀?”
小主,
尤金认真听着,隔了一会说道:“谢谢您小王子殿下,您能给我讲这些,我相信都是您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