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依是不解,为何好端端话题会扯到青瓦之上,原以为霖安想要以青瓦举例,故而转身而望。但也仅是望了一眼,二狗即感颈后一痛,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各位,有劳了。”霖安将二狗抱到了江明、小乞丐身前,随后更是抱拳行礼、恭声而言。
“你真的要去?说不定会死。”虽是长发遮眼,小乞丐亦是翘首,看着霖安而言。
“要不然还是算了,何苦自己为难自己?这天底下做不到的事有很多,何必因为心中的执着而丢掉性命?”江明在旁,亦是劝说。
霖安沉默,不曾作答,依旧像是世人所描述的傻子那般,傻兮兮的辞别了众人,且是义无反顾的推开了苏家的大门。
步入苏家,霖安瞬间感受到的不是富丽堂皇、人间华贵,而是一股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死寂。
山下的广场,不见人迹。
登山的阶梯,不见人迹。
山顶的宫殿,满目狼藉。
无风来去,故而万物无动,而无动的万物,仿佛搭建出了一副...即嘈杂又静谧的画卷。
带给霖安嘈杂之感的是...散落在各处,且是皆有破损的杂物。
带给霖安静谧之感的是...整个苏家宅邸之中,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而在这幅满载矛盾之感的画卷中,尚是有人在的...是于大殿门前驻足的霖安,亦是在大殿深处椅上靠坐的莫啼。
眉目紧蹙的霖安。
咪笑如旧的莫啼。
满身脏污的霖安。
一袭白衣的莫啼。
制造了金陵城内所有问题的莫啼。
欲要终结金陵城内所有苦难的霖安。
门外艳阳高照。
门内...阴冷无光。
“你来了...”莫啼坐在椅上,笑眯眯的说着,且是抬手正对身旁的椅子,示意霖安落坐。
“你知道我会来?”霖安无惧,挺膛入门,行至莫啼身旁,落坐于椅上,侧首相问。
“不是知道你会来,而是知道一定会有人来,而那个来的人,刚好是你。”莫啼微笑如旧,不曾看向霖安,而是眯着眼,看向了门外的阳光。
“对你而言,来的人是谁,并不重要?”霖安有问,不过却是未曾看向莫啼,而是看了看庄严华贵,却又十分阴暗冷清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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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为何而来。”莫啼反问,且是侧首,看向了身旁霖安那脏兮兮的侧脸。
“为了心中的正义而来。”霖安有答,且是侧首,与近在咫尺的莫啼对视了起来。
“错了。”莫啼笑言如旧,且是再侧首,看向了阴暗冷清的大堂。
“错的是我,还是我心中所怀揣的正义?”霖安不解,且是侧首,看向了门外那正受温暖阳光所照耀的景象。
“错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心中所怀揣的正义,错的是...在这尚稚的年岁中,你说了一句...无比稚嫩的话语。”莫啼起身,绕到了霖安的背后,且是俯身在其耳侧,再度开口道:“你的稚嫩之处在于...错把眼中的正义...怀揣于心。”
霖安微微一愣,不曾起身,仅是微微侧首,轻声询问道:“此言...何意?”
“你看见了苦难,所以你心中滋生了平息苦难的欲望,而我们则称这种欲望为了正义。可如果你没看见呢?你的心中是否还会滋生这种名为正义的...欲望?”莫啼起身,依立霖安背后,扶着他所坐椅子的靠背,遥望门外阳光,笑眯眯的问道。
“自然是...”霖安不假思索的开口作答,但可惜仅是回答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呵呵...你永远也无法在不曾见到过的事物上滋生出任何欲望!你也永远无法战胜那些你不曾见到过的苦难!那么问题来了,你不曾见到过的事物,便意味着这种事物并不存在于世上吗?”莫啼笑眯眯的离开了霖安背后,且是再度坐回到了原本的椅子之上。
霖安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所以说...你口中的正义,并不是真的滋生于你的内心,而是滋生于你的眼中。而你想要通过种种行为举动去满足的...并不是你的内心,仅仅是你的双眼。”莫啼依旧是笑眯眯的,不过话语中却是透露出了些许的、难以察觉的惆怅。
“可我却不能什么都不做,更无法对眼前的苦难...无动于衷。”霖安垂首而言。
“做不到呢?”莫啼遥望门外日光,微笑相问。
“纵是做不到,也要竭尽全力的去做。”霖安侧首,看着阴暗的角落,坚声作答。
“好,单从信念的角度,我...认可你。”
“可如果...竭尽全力也做不到呢?例如说...呈现在你眼前的苦难,是阻拦在你前行道路上的一块巨石,且是你竭尽全力也无法搬起的巨石,你...又当如何呢?”莫啼侧首,看着霖安的侧脸再问。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击碎、磨平,随后再一一搬走!”霖安侧首,直视莫啼双眼作答。
“搬到何处去呢?”莫啼笑眯眯的再度相问。
“搬...搬到...搬到...”霖安想要作答,且依旧是不假思索的作答,但可惜的是...答案依旧只有一半,而剩下的那一半不是他说不出口,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剩下的那一半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