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名的角落之中，刽子鬣趴在门缝前，偷偷摸摸地将目光投向门缝之外，眼见那根贯穿了整个尸渊的黑色圆柱消失，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们都死了？”某种声音在他耳边的空气中传来，让刽子鬣不由得将头颅低了低。

“是的。”刽子鬣苦笑道：“一个都没能剩下，全都被那个穿黑色铠甲的人类杀光了，连那些藏在空间壁障缝隙里的‘精锐’都不例外。”

“只剩下你了？”

“是啊……”刽子鬣苦笑起来：“那群人类，这次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怪物来啊……”

“不，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只剩下你了？”

“啊？”

“你甚至没有跟任何敌人交手，如果说你真正带来的情报，恐怕也就只有挨了良刀的那一刀。”

“……”听到“良刀”这个名字，刽子鬣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刀从天边劈过来的时候，空间与距离对那种东西似乎根本就是个伪命题。就那么一刀，自己的后腿就没了。

“也正因为你丢失了这条腿的原因，从你进入大殿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向我行礼。”

“额……啊……”刽子鬣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可……这没什么奇怪的吧：“……可是，我的腿断了啊……”

“的确，这是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理由。”

刽子鬣的目光从地面上抬起，看向半空中。

那里有六根巨大的石柱，而在石柱的中央，一个直径十几公里，散发着灰红色光芒的茧漂浮被血肉与钢铁凝聚而成的锁链固定在空中。

“你解开了我的第一个疑惑，这很棒，刽子鬣。”

“这……”

刽子鬣正打算谦虚两句，说实话他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要夸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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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不够，比如，如果我还有第二个疑惑呢？你要怎么办呢？”

“我自当竭力为你解答。”

“那么，告诉我，刽子鬣……”灰红色的光芒照耀在刽子鬣的脸上，将刽子鬣的脸显得诡异又丑陋。

“为什么，从进入大殿到现在为止，你都未曾称呼过我呢？”

“啊？”

刽子鬣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

“就如同我提出的问题一样，刽子鬣，从第四层夹着尾巴逃到这里，拖着被良刀砍断的一条腿，进入这座大殿之后，你都未曾称呼过我。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忘了吗？”

“啊……这倒不是……”刽子鬣瞬间想起来，按照自己的习惯，自己应该称呼对方为“主上”，但是现在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吗？整个尸渊里甚至已经不存在死徒了，所有的死徒都死了，而且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刚刚那场灵识的洪潮席卷之后，那些残留在尸渊各层角落里的尸渊首领们的灵魂碎片，现在大概率也都一个都没剩下了。

在这种时候，为什么非得逮着一个“称呼”的问题不放？

“那么，为何呢？”

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而这一次，声源似乎就在刽子鬣的耳边。

“可……”

刽子鬣都快急疯了，大哥，敌人都打到大门口了，皇军都快递交投降书了，你跟我在这纠结我为啥不叫你有什么意义吗？你有什么底牌赶紧翻啊！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似乎直接就在刽子鬣的大脑之中响起，甚至让刽子鬣有了一种听MP3的错觉。

“我没有问，为什么你在明知道敌人的强大根本不是你的同伴们可以抵挡的情况下，却仍然没有将他们带回来，反而只是留下一点似是而非，听起来很严重但什么信息都没有的情报之后就逃之夭夭。”

“也没有问，为什么明明良刀的实力比你，甚至虽然很让我羞愧，但他同样比我都要强得多，同样的一刀之下，瓦希德被瞬间砍成了碎片，就像我曾经无法复活巴尔普系一样，我现在也无法复活瓦希德。而同样承受了那么一刀的你，为什么活了下来？一条无法复原的腿似乎是相当沉重的代价，但如果你面对的是良刀，那个男人根本不应该留下任何让你为代价而心痛的机会。可，你为什么活下来了？”

“还有，我还是没有问。在你明明知道有二十八层存在的情况下，在黑色的人类还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你直接无视了二十八层可能带给你的庇护，而是直接打开了大殿的大门，哪怕违逆了我曾经的命令都非要躲藏在大殿之中，直到那个人类毁灭了我从第二十七层以上的领地。”

“这些我都没有问，刽子鬣。”

刽子鬣无法从那个声音里听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对方似乎真的只是疑惑而已。

好吧，这些行为似乎确实是有疑点，但这个时候你就非得当名侦探柯南，将所有不可能的结果都排除掉？就为了得到一个真相？

你快死了啊阿祖！

外面至少有一个师的成龙！

你这个时候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为何不回答我呢？刽子鬣？”

“唉……”刽子鬣单着一条腿站起来，语气有些无奈：“如果是不肯称呼你让你感觉到冒犯的话，我道歉。毕竟我以前受到的教育，人人平等，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非得搞出来上下级关系的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承认了吗？那么，能否告知我，你的名字。”

“我不是叫刽子……哦，抱歉，这是刽子鬣的记忆……”“刽子鬣”扯了扯嘴角，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思索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睁开了双眼：“叫我黑骑士吧。”

“黑骑士？这似乎只是外面那些人类对你的称呼。”那个声音有些疑惑。

“二十五层的幻境你看不到吗？”黑骑士有些好奇，如果能够看到那个幻境的话，理论上应该知道“齐征”这个名字的。

“我的出现会破坏梦殁幻境的真实性，所以我从不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里。”那个声音如此回答。

“这样么，那么你呢？”黑骑士饶有兴趣地反问道：“既然对于我到目前为止都未曾称呼你这件事如此在意的话，为何不给我一个称呼呢？”

“如果根据你们人类的习惯的话……”

声音带着些许自豪的语气：“那我便是尸渊之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