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包一庖就被地上的翻身响动之声吵醒,扭头一看原来是那农夫睡在床边的草席上,应该是特为照看自己一整夜睡在此处,心下甚是感激,一使劲将身体侧翻过来,试着抬了抬左臂,发现已能做简单活动,再一高抬,突感剧痛钻心,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你醒啦。”农夫听到叫声,打了个哈欠,起身站了起来,凑到床边,摸了摸包一庖的头,又看了看伤口,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错不错!热症已退,伤口肿胀也消下去许多,这几天再刮刮脓疮,换几次药,手臂算是保住了。”
“感谢恩人相救……只是……我那孩儿……”包一庖此刻虽仍虚弱无力,但已能正常开口讲话,赶紧打问孩子情况。
“孩子没事。隔壁三婶家的二丫头刚生了孩子,奶水足,帮着喂养,放心就是。”农夫赶紧回道,让他放心。
听到此消息,包一庖心里登时觉得轻快了许多,“大恩不言谢,恩人救我……救我……父子,还未请教尊姓大名。”说到自己和孩子的关系时,包一庖稍稍犹豫,便以父子相称,避免引起其他麻烦。
“乡村野夫,什么大名尊姓的,我姓吴,我们吴家村的人都姓吴,六月初九生的,就叫吴六九,不过村里人都叫我吴药材,不忙的时候就上山采点草药,进城换点闲钱。”吴药材笑着答道。
“药材大哥真是神医,救了我这条烂命,还保住了这条臂膀,只是……我身上没带什么银钱……”包一庖感激道。
“什么钱不钱的!这点烂草根子也不值个钱!”吴药材听他谈钱有些不高兴,说道:“还神医!我要是神医早去应天府济世堂坐堂去了,每个月二两银钱,一年挣得钱这辈子都花不清。”边说边伸出两个手指,显是十分羡慕,“我们山里人谁还不会个挖草根采树叶儿和着救急的土法子,不过我这大青龙还魂汤可真是个神医教给我的。”吴药材说到这,从腰后掏出个烟袋杆,崴了点碎烟丝,用火镰往火石上一划,就着点燃的火绒,抽了起来,坐在床边慢慢讲道:“这说起来,有半个多月了吧,那天我去这牛头山采药,忽听有人啊的一声从山侧崖边跌了下来,我赶紧爬过去一看,正是六婶家的小子大柱子,脖子都摔断了,哪还有的活?就含着这么一口气,哎……我背着他下山,看还能不能让他再见六婶最后一面。”说到这儿吴药材狠狠吸了一口烟,慢慢吐了出来,继续道:“一眨眼的工夫,不知哪飘来一个人,就跟神仙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鬼魂一般刷的就落在我面前,吓了我一大跳。跟我说大柱子干那种买卖什么的,本不该救,但看我救人这般费力,便说给我个方子可救他性命,什么麻黄、桂枝、甘草、杏仁、大枣……也都是些寻常之物,却叫什么大青龙还魂汤,我也没太在意,可那人临走前在大柱子脖子上一捏一掐,眼见没气的人竟喘开了气,你说是不是神仙,回去我就熬了这还魂汤给大柱子喝,一直挺了七八天都没断气,也算神了,哎……只是我那毒婆子怕大柱子是个无底洞,断了药……不说了,但你可知,我那三叔伯前几日大病了一场,眼看断气,后山坑都挖好了,喝了三碗还魂汤,好了!我那婆娘还说刚好这坑留给你用,喝了还魂汤,你也好了,你说那人是不是神仙!对了,就是前日,刚救得你不久,我在山中竟又碰到那神仙,他问我还魂汤灵不灵,我自是说灵验的紧,神仙点点头,又好似知道你受伤一样,竟又告诉我一个外敷草药治疗刀剑之伤的方子,看配方也都是寻常之物,我刚好便用在你身上,这才保住你这臂膀,你可真是托了咱这人杰地灵牛头山神仙的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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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一庖听后,颇感此人化腐朽为神奇的用药之风,倒有几分像大哥萧丰年常常提起的叔父萧九贤萧神医的用药风格,只是觉得这飘来飘去的神仙鬼魂之说,应都是吴药材胡诌编造出来的,便不自觉的细问道:“这人长相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