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节帅现在就让何老虎带一队银枪孝节军跟你去水牛村,把这些信件拿到这里,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方重勇一把将瘦弱的张通儒提起来站好,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说道。
“谢谢方节帅!谢谢方节帅!”
张通儒一脸激动,眼前这位方节帅,可比那位“方老节帅”要好说话多了,起码这一刻他是类似的想法。
“何老虎!”
“节帅,有何吩咐?”
何昌期急急忙忙走进签押房叉手行礼问道。
“带着他去乌兰关南面的水牛村,然后把东西拿到以后回来。
如果路上他耍什么花招,直接宰了不用多废话。”
方重勇指了指一旁战战兢兢的张通儒说道。
“节帅请放心,末将一定办好!”
何昌期抱拳说道,随即瞥了张通儒一眼,后者打了个冷颤,乖乖的跟在身后,一起离开了签押房。
等所有人都离开以后,方重勇跪坐于书案前,脑子里思索着政局的变化。
虽然他在张通儒面前表现得一点也不在意,但实际上这个人提供的消息,非常有参考价值。
当初方重勇跟方有德聊过一个问题:如果安史之乱安禄山完全不能打,或者唐庭不作死,稳稳当当使用合适的将领带兵不故意去送,那么平叛的主要战斗,应该可以在一到两年内结束。
于是这里就有一个问题,安禄山除了身体不好不得不造反以外,他为什么不去寻求“最优解”,即:找一个可靠的皇子,学太宗那样玩玄武门呢?
其实答案基哥已经用行动告诉方重勇和方有德了。
所有的皇子都被“关押”在十王宅内,都被养成肥猪一样的蠢货,已经失去了投资价值,或者叫压根没有机会获得臣子的“天使投资”。
这样一来,就只会产生两种结果。
第一种是这些皇子老老实实当猪被养着,吃一天算一天。
第二种是低水平权斗,利用基哥打盹的机会,利用数量极少的禁军夺权,玩“玄武门继承法”。
所以如安禄山之辈的天使投资人,都拉不到“项目”,只好自己强行立项,鱼死网破。
现在基哥采用了堵不如疏的办法,将皇子与臣子勾结的模式控制在有限范围内,于是游戏出现了新玩法。
安禄山与诸多皇子勾结的事情,便是这种新游戏的开端。
不过换个角度思考,基哥采用这种办法,减缓了长安城内政治中枢的恶斗,不至于说将每个大臣都是看作谋反之人严控了。也不需要搞那种“宰相斗太子”的戏码。
可以说两种模式有利有弊,关键在于如何平衡各方利益。
封建王朝嘛,那是自有国情在,完美无缺的制度是不存在的。
“老方,你认为盛唐的事业已经办完,可以休息了。
但我感觉,真正的恶斗,还没有揭开序幕啊!”
方重勇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说道。
在大唐即将迈入巅峰的时刻,当一个明白人,实在是太辛苦了。
唯有那些笃定大唐盛世千秋万代的魔怔人,才是这个时代的幸运儿。
当大家都在笑的时候,你一个人嚎啕大哭,哪怕哭得很有理由,也会被当成异类,被所有人疏远。
压住内心的杂念,方重勇摊开西域的地图,拿出一支“放大镜”,观察地图上的名称和线条。
大唐的地图种类很多,版本也很多。
他现在手里拿着的是出自工部的国家官方西域地图,无论从哪个方面看,这张地图都是这个时代乃至是封建时代超规格水平,不可多得。
方重勇从地图上看到,敦煌以西全是大沙漠,这片无人区将安西和北庭两个都护府隔开了。
从瓜州往西北走,就到了西域第一站伊州(哈密),伊州西北是北庭都护府的地盘,西南面则是西州(高昌)。
到了西州以后,正西面是安西都护府治所龟兹,正北面则是北庭都护府治所庭州。这些地方都是被大唐牢牢掌控在手里的,本地编户齐民,汉民比例大,是可以作为后勤基地的地方。
然而再往西边辐射,则不是大唐的绝对控制区了,所掌控的地方都是具体的小国小城,如同星辰散落夜空中一般。
在其他地方,商队,游民,盗匪等等随处可见,他们的身份随时可以改变,游戏规则与农耕区截然不同。
甚至与草原上的规矩也不同!
换言之,方重勇带着一两万唐军精骑横扫西域固然是无人敢惹,但人家也未必会配合他的行动啊!
在这里打仗,第一个要搞统一战线,西域各族,乃至草原的突厥或铁勒人,这些势力的力量若是能统一起来,足以左右胜负格局。第二个则是要千里奔袭,一击而中无论得手与否,都不能逗留某地等死,需要快速撤回到补给区,等待下一次机会。
特殊的地理决定了特殊的打法,一人一马是基本配置,负责开道的精锐甚至需要一人双马。
“世上果然没有随随便便就成功的事情。”
看了一个时辰的西域地图,方重勇将其收到一个专门存放重要地图和书信的盒子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