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曦是寒门之后,父祖两代都做过地方官,家族没落之后,为了生计,予曦被安排嫁给了现在的郎君秦青瑶。虽然夫家身为道士,日子过得清贫些,倒也自在。
秦扬自己也知道,因为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身份,加上全家整个屋舍家徒四壁,地无两亩、房无三间的现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是不可能有任何真情实感,不可能有任何进展的了。甚至因为各种各样的江湖仇杀,恩怨纠葛,还给她带来了不少倒霉事。
死心眼的秦扬一直以为是因为自身的穷困潦倒而让妻子无法倾心于自己,其实他这可笑的想法倒也不无道理——谁会喜欢一个地无两亩、房无三间的穷鬼道士呢?谁会倾心于一个无欲无求、无权无势的胆小鬼呢?
所以,一贯的喜欢期期艾艾,悲春伤秋,喜欢在自己身上找问题的秦青瑶这回真的打算离开了。他不能继续留在予曦的身边了。
你说他这一把年纪,胡子都一大把了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
因为,他的罪孽太深了,这些年的“英雄过往,”他害死了无数无辜的人。他不希望再牵连予曦了。
他找了一把自带的胡床(类似后世的马扎),顺手搂起来打开,一屁股坐了上去,那巴掌大的胡床瞬间被压得“吱呀”一声惨叫。
他真的想带着予曦,风云皆过,恩仇两忘,远离尘世,远离江湖。
但是他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予曦每天都在思念他,每天都在期待着再次见到他的时刻。
他就这么干坐着发呆,在这荒郊野岭,浑然不顾身后就是兰若古刹,独对着一幕泼墨夜天穹。
他害怕了吗?他担心了吗?都有,但不是担心自己,听着旷野无人,四下野风,他都不曾害怕,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内人。
自从自家郎君被那个什么林云惣邀请去“共议天下大事,举酒话青梅,”她就知道,这次绝对没好事。
谁会没鸟事来叫一个胆小到不敢杀鸡的窝囊废去议论什么“天下大事”呢?所以,第一次见那个林云惣,她就留了心眼。
而这些天来,予曦一直在等待着郎君的归来,她也在四处打听这个什么林云惣,但是越打听心越惊,知道的底细越多也越害怕,但是一直没有等到他的消息。
予曦知道,若是一但发生了意外,绝对是林云惣下得毒手。这些天她的心里一直处于十分紧张难受的煎熬状态,可是左右无人,邻里街坊的又大多村蠢不足以托付大事,她也就只能每天都在担心秦扬的安全,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默默的祈祷郎君的平安无事,顺利归来。
但是,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仍旧没有任何秦扬的消息。
终于,予曦忍耐不住了,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她要自己去找自己的郎君。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之前的事,反正是好久好久以前,五年以前吧。
那个时候,秦扬还没现在这么窝囊。
夜幕降临。
某座并不豪华的屋舍,这家的第三进厅堂里,一片热闹非凡。
这次不太豪华的昏礼(婚礼,唐朝时婚礼是在黄昏时举行,故称“昏礼。”中唐以后才有人改在清晨举行婚礼)渐入**。主角之一的新郎秦扬穿着一套大红大喜的绛公服,革带冠履,俊逸非常。
而他身旁站立着一名娇俏的美女,身着一袭洁青色深衣,发髻饰以金银,手里捧举着一把纱团扇。
“哇哦!新娘太漂亮了!“
一大群八虎山的师兄弟们都是今天的傧相(迎亲的兄弟团。)秦扬身在道门,在俗世已经没有兄弟姐妹,故此由这帮青字辈的师弟们充任。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样啊!“
“你看新郎那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你再看那新娘子!这一对儿!真是绝了!这新郎简直太帅气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不打扮不知道啊!“
“别这么说师兄!”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新郎,赞叹声不绝于耳。
“亲一个,亲一个!“
不知是谁起的头,众人一阵哄闹,都在等待着一对璧人亲下去的时刻。
新郎却没有半点动作,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好意思,秦扬这个时候一脸局促不安,一双有点小的而特别聚神的眼睛四处乱瞟,似乎而是想找到谁的安慰,显得有点尴尬。
众人顿时有些失望,不过也有些气量狭小的人,已经开始暗骂这个臭老小子酸牛鼻子真不给面子了!
昏礼进行到“除座幛,”反正总之就是作诗。
屋舍中的为昏礼举行而准备的大雁宾客“嘎嘎”作响,叫得人心烦,倒显得现场有些可笑。
一对安排好的童男童女负责一会儿在新郎作完诗之后拉开帷幕幛幔,就相当于后世的小舅子给新人穿鞋,堵门类似的。
秦扬吭哧吭哧憋的满脸通红,就是吭哧不出一句,不是没准备,而是太紧张一下子忘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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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个损种隔着正围着新郎看热闹的人堆大喊:“鹅!鹅!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