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承影剑横空刺来,直指他胸口,盛玄怨面上已有愠色,一字一字寒声道:“你是心障。”
“不,我只是我。”“盛玄怨”用手中的承影剑鞘格开了寒光,表情淡然:“你却早就不是了。”
“闭嘴。”盛玄怨的呼吸有些发沉,脱口驳他,挥剑猛然斩去,那人点地后撤,拉开了间距。
“你不是最害怕琼亦发现此事吗?在她与你秉烛夜谈,互相交心时,在她坦然面对你时,你却一直将自己的假面戴着,瞒着她。她若知道你的言行举止都是效仿二哥时,她还会爱你吗?她会选择爱一个赝品,还是原主呢?”
盛玄怨握着承影的手,青筋节节暴起。
“她是那么坦荡从心的一个人,却被事事违心的你所蒙骗,误以为你懂她,实则不过是委曲求全的放手罢了。你算计她约婚,与你相绑,若她真知道你其实还想将她生生世世捆在怀里,会不会像当初那样直接推开?”
“够了!”盛玄怨持剑而上,而面前的自己也拔出佩剑,与他相敌。
剑影交错,话音在剑鸣声中不断:
“你本该知道的,于家族而言,你不过是为了维系族规而存在的替代品,于心爱之人而言,你自始至终都在欺瞒她,于友人而言,你更是可有可无。”
他轻笑,“真可悲。”
亲耳听到他说出的这番话,盛玄怨心肺刺疼,一时竟不知这话是身前人说出的,还是内心自语的,呼吸愈加急促,像有万千剑光刺在心上,剑剑刺透,而后自我憎恶,自我怀疑。
其实他,不,应当说是自己,说得并没有错。因为二哥五感残缺,无法委任镇煞,他才得以降世的,用以替代罢了。自从记事起,族中人人都说,自己生来便为除鬼祓邪,仿佛此生,他就只为此事而存在。
对琼亦,早已不止是倾羡她的洒脱自在,对她情念入骨,今时不是愿意放手,而是因为深知留不住。
苏烨和晏庭深,自己与他们同行时,多时保持沉默,又冷场,或许自己不在,他们能谈得更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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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玄怨压低了眼帘,情绪愈加低沉,正因面前的自己说得分毫不差,他才能更加笃定,眼前的自己,就是心障。
*
“玄怨?”
晏庭深将手伸停在半空中,久久未听到答复,瞬间意识到,盛玄怨也和苏烨一样,已经消失了。
川泽初境,便是心魔劫。
在来此地之前,他问过苏拂晓,苏拂晓是这么与他说的。
因而在深入浓雾中时,晏庭深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
可当眼前的白雾散去,画面浮现,他才意识到所谓的准备,实则没有一点作用。
身处在破败不堪茅草屋前,他分明无比熟悉,可当再次看到时,如被人淋上一盆冷水,从头凉到了脚。守在这一方破屋里的日子,与母亲相依为命,任人欺凌,他此生都不愿再回忆。
晏庭深迟缓地往屋中走,他只想再见一见她,果然,屋中坐着一个女人,这时,她的容貌还是年轻的,正是他的母亲,晏怀音。同时,他看到了依偎在阿娘身旁的自己,懵懂年幼,倒是一副天真的模样。
晏庭深抬手,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无法触碰,是完全的幻象。
这幻境,是想让我再亲身经历一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