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伯大人紧跟其后,随着的还有两名紫袍判官,四名朱袍功曹,八名提刀阴差统领,十六名提灯宫女,以及一堆手捧香炉、玉兽等礼器的墨衣宫娥,一大串威风凛凛的阴兵鬼差……
大帝就是大帝啊,出门这么有排场,我眼睛都快看直了……
不过师父今天,为什么还要戴面具。
是因为酆都大帝真容,普通鬼不配瞻仰吗?
师父从我面前走过时,还扭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我怔了半晌,才突然发现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楚云,全都在跪着!
整个审判衙只有我一个没跪……
完了,只怪我没有动不动就跪人的习惯啊!
师父会不会觉得我没礼貌……
“楚云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啊!”我着急地正要跟着他们跪下。
却见我师父威仪万方的手一招,淡淡吩咐:“都起来吧!”
于是我膝盖还没弯下去,身旁的所有鬼差就先站起来了……
楚云尴尬的咳了咳:“傻不傻,你不用跪。”
我愣住:“啊?为什么?”
楚云羡慕道:“徒弟的特权吧!”
师父他老人家大步迈上了公堂,潇洒一挥鎏金暗紫广袖,正襟坐下。
土伯大人站回师父右侧,剩下的判官功曹则在堂下分立两侧。
周判官顶着一张煞白的面孔率先上前一步,揖手厚着脸皮告状:“帝座,忘川府奈何娘子包庇嫌犯大闹审判衙,还请帝座为下官做主!”
白鹤仙人闻言气得眼角直抽,亦是上前扣袖辩解:
“帝座,是周判先徇私枉法包庇奸逆,违反冥律拒不继续开堂审案,还妄想囚禁师尊,我忘川府这才迫不得已为了自保与审判衙的人动手!还望帝座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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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帝座,是那小鬼先寻衅滋事,状告我冥界判官却拿不出真凭实据,下官休堂只是想等证据充足了再开堂续审,下官所做,皆是按照冥律行事!
倒是奈何娘子与白鹤大人,执意为那小鬼撑腰污蔑我冥界判官,下官还想问问,奈何娘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我冥界律令,民告官滚钉床,钉床一滚便是我冥界大帝也得前来公堂对簿,此乃铁律!本娘子倒想问问周判官,周判何故不惜违反冥界律令也要庇护朱判!
难道周判清楚朱判所做之孽,又身为朱判的岳父,所以才会倾力相护?”
“奈何娘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一生行得正坐得端!”
“怕是自今日开始就无法行正坐端了!”
“一介妇人也敢咆哮公堂,真是放肆,帝座,下官状告奈何娘子扰乱衙门秩序,包庇恶鬼!”
“帝座,下官状告周判官徇私枉法,草菅人命!”
“帝座,此等小人当撵出堂去!”
“帝座,下官状告周判,以下犯上!”
“帝座!”
“帝座……”
那两位大人物算是彻底杠起来了。
土伯大人无奈出声斥责:“放肆,大帝面前不可喧哗!”
两人这才双双闭了嘴。
公堂上的酆都大帝云清风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启唇道:“一个忘川府,一个审判衙,竟能为一桩冤案打起来,倒不嫌丢人。”
“帝座……”周判还欲先发制人,却被我那位师父一个冰冷眼神吓憋了回去。
“本帝让你说话了么?”
周判立马噤声,揣着袖子瑟瑟发抖地低下头。
“日前,本帝接了阳间一份状子。”
师父话音刚落,周判就一个趔趄,差点腿软摔下去。
师父接着慢悠悠问:“钉床滚过了?”
候在下面的师爷颤颤巍巍拱手:“回帝座,滚过了。”
“既如此,土伯,你亲自带人去,把朱判官请过来。”师父威严下令。
土伯大人低头,“遵旨。”
周判一个激灵惊恐大叫:“帝座……”
师父眼神冰冷地扫他:“你想教本帝办事?”
周判秒怂:“不、不敢,臣不敢……”
楚云趁机和汪觅月嘱咐:“这就是酆都大帝,你的冤屈只有他能平!你快过去求他给你做主!”
汪觅月听罢感激地看了楚云一眼,点头,下一刻就飞奔上了公堂,含泪在堂前跪下,“小鬼恳请酆都大帝为小鬼做主,为小鬼的亡夫以及五万无辜将士做主!”
周判瞧着汪觅月出现,气得牙痒痒,却又不好当着师父的面发作。
师父抽过一支令箭,于手中细细摩挲:“奈何娘子的证物,可以交给几位判官欣赏一番了!”
奈何娘子恭敬低头一礼,随后把自己手里的证词交给了堂下立着的几名阴间官员——
几位大人看罢,皆是面色铁青,摇头无言。
证词最后才传到周判的手里,周判看完,一双手都在狠狠颤抖。
东西重新交到我师父的案前。
周判许是见情况不对,回头给门外鬼差使了个眼神。
不过这些小动作终究没能逃得过我师父的法眼。
那鬼差刚偷偷摸摸地离开衙门,楚云就在我师父的目光示意下,带着几名鬼差也悄悄出了衙门。
“你的状纸,本帝已经收到,本帝办事向来喜欢直入正题,多余的话你不用讲了,在堂下候着便好。”
我师父公正仁慈地说。
觅月有点意外,但还是感激得含泪重重向师父磕了个头:“多谢酆都大帝!”
没几分钟,土伯大人就办事效率极快的把那名姓朱的年轻判官给绑了来。
“帝座,人已带到。”土伯大人回到师父身边复命。
那位姓朱的判官自然是知道土伯大人是何身份地位的,此时被押到师父堂前跪着,已经双目无光失了神。
“下官见过帝座……”
扭头看见跪在旁边的汪觅月,顿时青了脸色,怒气汹汹地咬牙恐吓:“好啊,你还敢下来!”
觅月一见他也本能的害怕往旁边缩了缩。
师父静静看着这一切,没说话。
哪成想那朱判官自己先绷不住了,转头就向师父告状:
“大帝明鉴!这个女鬼她撒谎,她在污蔑下官,当年下官审理她的案件发现她的供词漏洞百出,便驳回了她的案子,如今她便要以此方式来污蔑下官,造谣中伤冥界官员,还请大帝,替下官做主!”
觅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一通操作,急红了眼:“你胡说,明明是你包庇张文玉,还把我下了油锅!是你和张文玉勾结,害我被封在楼墙里两百多年!”
朱判官面露凶色:“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造谣诽谤,该千刀万剐的!”
“你!”觅月说不过他,只能泪湿双眼怨恨地盯着他。
“有没有证据,你不妨问问你岳父。”师父他扶额淡淡下令:“周判,你说呢?”
被点了名的周判六神无主地扑通跪下,垂头哽咽回话:“回、回大帝,朱苑,罪当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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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
不等他多说,师父就扬手将厚厚一沓证词摔在了朱判的脸上,愠怒道:“尔等可真是好得很!在本帝的眼皮子底下还能干出这么肮脏的事情!本帝往日,可真是小瞧了你们!”
白纸黑字的证词飘飘扬扬地洒落在朱判腿边,朱判一眼瞧过去,整个人都恍若瞬间被石化了……
而出门不过一炷香时间的楚云此刻也将阳间的张文玉魂魄锁了下来,扔到了堂前。
张文玉整个人还处于迷茫的状态,乍一看见朱判和汪觅月都在,又着急转身瞧向正堂上的师父,并没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竟还有勇气在冥界的公堂上耀武扬威:
“你们又想干什么?朱判,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你不是说出不去酒楼么?她怎么还没魂飞魄散!还有上头的那个……又是哪个官!
我警告你们,我忙着呢,别在这给我没事找事!识趣的,就赶紧把我放了!”
朱判与周判翁婿俩被他的这番话差些没吓晕过去,朱判拧了拧眉,攥紧双手,忽然下定决心,昂头向师父道:
“请大帝退堂,此事,牵连甚大,不宜公开会审,不然有损冥界颜面……”
他的这句话,师父却只当做听不见,静静地看一判官掏出生死簿,在上面翻出张文玉的名字。
“启禀大帝,张文玉应当死于乙亥年十月初八,享年四十三岁。距今,确实已经过去了二百八十三年,且据汪觅月交代,她的夫君与夫君手下将士,魂魄的确一个也未曾经过黄泉,入六道轮回……”
师父睨了张文玉一眼,道:“张文玉借寿之事属实,即刻收回魂魄,其生前强抢民女,冤杀忠臣,草菅人命,借走数万人阳寿为己所用,罪孽滔天无恶不作罪不可赦!
不用过判官殿了,打入……十五层磔刑地狱,日复凌迟车裂九万八千次,受刑三千七百年。”
磔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