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能看。”黄轸先生大方地把信件递给徐仲涵,“不仅给你看,等汉民来了,我再给汉民看看。”
“不过,这里只有半篇,精彩至极,却没有下篇,看了之后,令我心中感到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徐仲涵一边接过信件看起来,一边好笑道:“怪不得你脸上一副郁闷的神情。”
黄轸先生拿出一支笔,铺开信纸,想要回上一封信,一时又不知道从哪里写起,便放下笔,长叹道:“这世间英豪何其之多……竟有人眼光犀利至此,能把一段历史的发展如同宰牛杀猪,分割皮肉骨一样,分割成不同人群的利益斗争。”
“看了这信,我以其方法去看待我中国之历史的发展,看待我等革命事业的,竟有非同寻常之收获。”
“能写出此书者,定然是一位学贯中西,眼光非同寻常的学者,至少在历史这一门学问上,我从未见到有如此造诣的人物……”
说到这儿,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又摇头道:“但是细思起来,我又脊背生寒。”
“倘若按照这信中的观点,一切都是利益冲突使然,那么我等的家国情怀又该置于何处?”
“这位先生的看法,甚是冷漠,看历史就如同远观杀鸡宰牛一样,不带一点情绪,和中国儒家讲究的春秋笔法正好相反……要是按照他的分析,我和许多人都不应该支持革命。”
“我认识的革命者中,一些人支持清廷反而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徐仲涵随口问道:“你要回复那位先生,和那位先生讨论这些问题?”
“如此人物,自然要结交一番。”黄轸先生又拿起笔,“能和那么多的英雄人物生于一世,是我之幸运……倘若能与其相识,坐而论道,更是我之荣幸。”
“再者而言,这位先生的书只写了一半,还有许多未竟之言,后面的内容或许能解答我的问题,也能对革命有所裨益……以那位先生的眼光,定然思考过我的问题。”
粤城起义失败后,他侥幸活了下来,心中却时时不能忘记起义之时的惨状,不能忘记那一张张长眠地下的脸庞。
他曾计划去刺杀残酷镇压起义的广东水师提督李准,却被劝阻下来。
以他好动的性格,待在九龙早已待得腻烦,早就想找些事做。
这时收到那么一封信,看到了一种新奇的历史,他极为感兴趣,自然想趁着无事可做的这段时间与对方结交一番,讨论一番中国革命之未来。
话又说回来,对于他这种立志投身于革命的革命党而言,有什么比找到能与自己坐而论道,讨论中国革命,探讨中国之未来的志同道合者,更有趣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