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雨停已有二十日,路面干了,草木也彻底干透,到处都是荒凉疮痍。

有人顿顿米粮,偶尔还能抢得几口牲畜过过瘾。而大部分人却是饿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日比一日虚弱,每日路程也是越走越短。

死尸糜烂发臭,流民身上更是恶臭难闻。从脚到胳膊几乎挂满了大水泡,里面黄脓水鼓胀,下肢肿胀。大块红斑挤在密麻结痂的伤疤中间,体无完肤只是美化。

痒是其次,关节刺痛,腰和腿脚剧痛难忍,每一步仿佛都是赤脚走在燧石尖上。

既怕冷冷又怕热,快要饿死了,可是吃食送到嘴边却是咽不下去。嘴角溃烂,口腔和舌头发红,也是裂开数道小口子,一用力,一沾水便是针刺般的疼。

流民挺着鼓胀的肚子艰难行进,时不时停下来剧烈咳嗽,间或俯身呕吐不止。

楚禾将口鼻捂得更紧,“任何情况都不能取下布罩!”

声音冷冽,所有人忙将布帕系得更紧。

尽管陶三之已经传达下去水一定要煮开饮用,腐烂的野菜绝对不能入口。可是整日都待在这般恶劣的条件下,生病在所难免。

“娘,我肚子疼......”

“不哭啊,娘给找药喝。”

自己腹中也难受,但儿子疼得都开始打滚了。郑巧心忙一边抱起儿子安抚,一边在地面拢了一捧枯草,匆匆引燃。

大嫂沈桂香叶见状也抱柴架锅,将燃烧后的灰烬倒进锅里加水煮开。

“疼,娘......”

两人好不容易哄着孩子喝下,谁知竟是半分效用都没有,覃春回疼得都开始痉挛起来了。

“这可怎么办?远端!远端!你快回来!”郑巧心是彻底没了主意,心急如焚地去寻找丈夫。

听到媳妇的呼唤,覃远端满头是汗的从队尾跑过来,手里捏了几片蔫吧吧的艾叶,“马上!我这就煮艾叶汤!”

眼里亮起希望,郑巧心抱着已经哭不出声的儿子来回踱步安抚。

侄儿情况不妙,覃远松心中也发急。交代媳妇后便和三弟找上陆宽,“宽子,我看大伙儿身体多有病痛,这可怎么办?”

“我正为这事儿忧心呢,小广发热了好几日,也是腹泻呕吐不止, 月红忙的焦头烂额。”

他哪还有什么主意?这荒郊野外的,连根药草都找不着,就是神医在此也没有办法啊。

听着队伍里不时传出的痛吟声,众人却束手无策。饿了还可以吃土,可病了是真的只能看命了。

“看来还是没防住,这可怎么办可好?”

郭相言喃喃,要是所有人都染了病,那他们还能独善其身吗?思绪万千,眼神不由自主落在楚禾身上。

正辗着脚边的木枝发呆,突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楚禾一抬眼,便有近三十双眼睛齐齐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