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皎察觉到了什么,或者你需要告诉他我还活着,请你将我说的那番话一并转告他,我已无心君权,只求凡尘流浪。”
她对汤予荷说的那番激昂的话,也同样对路崖说了,不止是告诉他们,也是告诉李皎。
路崖张了张嘴,浓密的剑眉拧起,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你知道了。”
李云昭点头,从见到林伍的那一刻,看见他腰间挂的六合司鹤纹令牌,她就知道,六合司已经是李皎的了。
李皎喜白鹤,许多物品钟爱雕刻鹤纹。
六合司的第一宗旨是忠君。
路崖曾对她说过,她是他的君,而六合司是他的家,他自己建立起来的家。
为了守住他的家人,他没理由为一个死人忠诚。孰轻孰重,怎会分不清呢。
她对上路崖的目光,看着他坚毅深刻的脸庞,善解人意地笑:“不用觉得抱歉,我理解你,你做的没有错。”
同样,她并不认为李皎有错,汤予荷没有错,方鱼年也没有错,只是各有各的立场和选择,各有各的难处罢了。
那九尺的儿郎忽而红了眼,想到在顷州见到她的第一面,心痛道:“所以,你怕我会为陛下杀了你,才避着我,才会对我跪下求饶吗?”
李云昭攥着缰绳,笑了笑,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安慰他,“路崖,不要钻牛角尖,我也会害怕啊,怕各种各样我再也无法承受的事情发生,我也希望你们能理解我。”
有些话,她张了嘴却堵在喉咙里,吞下去没有说出来,“我害怕你们背叛我,也害怕你们不肯背叛我,我害怕你们要我死,也害怕你们为我去死。”
死,可是一件不太美妙的事情。死的那一刻,痛苦,死了成为鬼魂,也还是痛苦。
“你的两个小下属还在等你呢,去吧。”她紧攥缰绳驱马回身,朝路崖挥手告别,高声道,“对了,告诉林伍和林柒,谢谢他们救我,下次有机会,我请他们吃饼!”
她洒脱地策马而去,一身白衣翻飞,飞扬的尘土中,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路崖在原地看着渐渐平静落下的尘,呢喃一声,“长生殿下……”
四月十八日,路崖回到京都,进宫面圣。
一夜好风吹,新花一万枝。
御花园内,所见之处一片春意盎然,百花齐放,香气醉人。
辉元帝李皎在凉亭内,伸手折下探入亭檐下的一只桃枝,放置在棋盘边,淡淡吩咐一旁的福连公公,“方美人喜欢桃花,命内侍府移栽几株桃树去她宫中,小心点,别叫新开的桃花落下了,否则光秃秃的,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