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宸宫的黎泽心里,其实也不痛快。
任何一个做儿子的,听到母亲对他那样低声下气说话,都不会痛快。
幼时,先帝偏宠太子黎泓,他们母子相依为命,他曾发誓,日后出人头地一定孝顺母妃。
可如今,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不过很快,他又收拾好情绪。
“叫厉卓阳过来。”
厉卓阳是他的伴读,在他即位以后,升任銮仪卫副指挥使。
于他而言,是心腹中的心腹。
厉卓阳来得很快,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他在门口解下腰刀,昂首阔步进来。
眼看皇上脸色阴沉,他赶紧规规矩矩行礼,眼珠子却转来转去,偷觑黎泽。
“像什么样子!”黎泽被气笑了,扔出一本册子朝厉卓阳砸去。
厉卓阳不闪不避。
册子刚砸到身上,他就顺势向后倒下,口中‘哎哟哎哟’乱叫。
黎泽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脑仁一阵阵发疼。
见黎泽揉着太阳穴,厉卓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皇上,您召臣来可有什么事?”
黎泽沉下脸:“柳宝林有孕一事,朕让你查却无下文,你还有脸问朕?”
“皇上,实在不是臣不尽心,而是宫中探子大多还在指挥使大人手里,臣心有余与而力不足。”厉卓阳垮了脸,明目张胆告状。
“这就是你给朕的答案?”黎泽幽幽道。
“皇上恕罪!”厉卓阳跪下,哐哐哐磕了三个,才道:“外头柳家风平浪静。只是随着科举的士子进京,大量不明身份的人涌入京都,臣怀疑这些人……只是还在监视,也没有证据。”
黎泽去年年底登基御极,选拔良才是刻不容缓的事。
科举历来三年一届,几乎都在春三四月。只是恰好赶上先帝驾崩,一切都非常仓促,于是春闱被延迟到五月。
每年春闱京都人口暴涨,治安混乱,銮仪卫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黎泽又问:“我那两个好兄弟呢?”
他唇角噙着凉薄至极的笑。
“两位王爷素日里闭门不出,结交名士歌姬好不快活,明面上没什么动作。”
这二位是夺嫡时期黎泽最大的两个竞争对手。明面上他们一个是富贵王孙,一个是风流才子,私底下阴狠腹黑,不少兄弟折在他们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