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长叹一声,唱道:“浪子回头,万金不换,认清自己,心纯不乱。”
“你已认罪,诚心悔改,这片天地,定会容怀。”
“莫要再迷失心中本真,重整旗鼓,走上正途,你之人生,已焕然一新了!”
宁拙演到这里,心灵触动!
他明白朱玄迹的意思。
朱玄迹劝他自首,走上正途。
“我真的能走上这条路吗?”宁拙在问自己。
他的目光不断闪烁,面露出犹豫之色。
木偶戏仍旧在继续。
民众的木偶们聚集起来,摇旗呐喊,为方清请命。
扮演神明的木偶也被感动,主动降世,来去觐见国君。
事情闹得很大,举国皆知,国君决定亲自审理此案。
权臣知晓,立即派遣黑衣使者,在牢房中杀死了罪犯,弄得个死无对证!
权臣又积极罗织罪名,全力构陷方清。
第六幕开始。
金銮殿中,方清、权臣相互对质。
权臣准备充分,方清处于绝对下风。
国君早有准备,拍拍手掌,请出了清白真火。
这是七大火焰之一,能灼烧虚伪,一定程度上辨别真假。
国君唱道:“你二人争执不下,便请入火考量。”
“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权臣犹豫,唱道:“火中自证,凶险万分。口口相传,未必精准……”
哪知方清一跃而出,扑入火中。
至此,戏曲达到最高潮!
京胡急转,锣鼓雷鸣,观众下意识屏息。
戏台上,白色略带清光的火焰,笼罩住方清木偶,熊熊燃烧。
如此特殊的火焰,衬托得方清极其显眼、醒目。
这一刻,他是戏台上唯一的主角。
方清在火中高唱!
“若要洗脱这冤屈,便以烈焰来断虚。”
“我心坦荡,无愧天地,岂惧生死,何惧火炙!”
“这便是——”
“此心坦荡昭日月,”
“宁为清白付一炊。”
“生死不过朝夕事,”
“初心不改万世威!”
戏台上,火光灼灼。
青白的火光照耀在宁拙的脸庞,一时间,他竟是有些痴了。
熔岩仙宫,正殿之中。
龙鼋火灵庞巨的身躯,死死抵着门扉和屋顶,它散发出的火光,照耀着正殿每一处角落。
它在嘶吼,它在呐喊,它对宁拙喊道:“少主!少主啊!!”
围绕着史记亭的战场之上。
赤焰妖兽身上的火光,映照在诸金丹修士的身上。
混战还在持续。
金丹们结成严密的防守阵线,战斗陷入僵持。
朱玄迹站在窗前,俯视着戏台上的宁拙。
“宁拙,不要令我失望!”他眼中的金芒,代表着他的期盼。
宁拙目光闪烁,他不可避免地在想——他或许也能在这清白的真火中洗罪!
他不需要潜藏伪装,不需要承担如此沉重如山的压力,他可以昂首挺胸,走在明光之中。他会走得轻轻松松。
他坐在高台上,看着台下的观众,一目了然。
“这就是当年,李雷峰老大人的视角么?难怪他能发现幼年的我。”
“如今的我,也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或许,我能一直坐下去,坐在这光鲜亮丽的地方……”
“嗯?”
宁拙神色微动,恍惚间,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像是跨越了十多年的光阴,现在的宁拙,看到了过去的宁拙。
那个幼小的身躯,躲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客人们的糕点流口水。每当有人的目光扫视过来,他都下意识耸肩缩头。像是,像是……
一个贼。
宁拙眯起双眼,再仔细看去。
恍惚间,那幼童的脸面却不是他的,而是孙灵瞳!
记忆的一幕袭上心头。
宁拙偷偷潜入牢房,将孙灵瞳救出来。
“老大,你这一次又失手了呀。”宁拙哭笑不得地道。
孙灵瞳嘻嘻笑道:“哎呀,被人抓住了。多谢啦,老弟!”
宁拙摇头:“要我说,为什么总要去偷呢?现在的我们又不是没钱。”
孙灵瞳用手掌枕头,大摇大摆地跨过牢门,一边走出来,一边说道:“我是贼啊,我不去偷东西,我要做什么?”
宁拙继续摇头,并不理解:“就算偷,也没有必要自封修为吧?”
孙灵瞳道:“你难道不感觉到这个很刺激吗?”
“我已经筑基期了,凭我的真正实力,除非是那些金丹级,偷盗其他人都没有难度。”
“所以,得自封修为呀。”
“这种平静的日子真的很难熬,总有点挑战,让我不那么无聊吧!”
说到这里,孙灵瞳停住脚步,看向宁拙,认真地道:“你能理解的吧,你也是我一样的人呐。”
宁拙扬起眉头,叫道:“怎么可能?!这种故意冒险的行动,简直太愚蠢了。”
“啊,你居然说老大我蠢?!”
宁拙连忙摆手:“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话,啊,不,老大,老大你听我解释!”
孙灵瞳一跃而起,怪叫道:“吃我一爆栗啊,臭小子!”
记忆中的又一幕浮现上来。
月光下,两位少年在仙城中的小河边洗手。
那是宁拙第一次取人性命。
血水顺着小河迅速流下去,然后很快被稀释,等过四十步远的那个石桥时,就几乎看不出什么来了。
孙灵瞳对他说:“每一次我出去偷窃,我都会在行动之前告诉我自己,这一次很可能回不来,很可能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