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布杰身穿革甲、浑身挂满各种金银象牙的装饰,五短身材坐在战马之上却因为粗壮的体型予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一柄镔铁长矛挂在德胜钩上,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不断有斥候将大非川的情况传递回来,勒布杰端坐马背之上立于大门之前,微微眯着眼睛,心底默默盘算已经将敌军之动向了然于心。
所有途经此处的商贾都已经被驱赶至驿站一脚,这些商贾胡汉杂处、唉声叹气,吐蕃是一个“商业蛮荒”,唯一对待商业的规矩就是不讲规矩,赞普规定的税率在地方上就是個屁,收税多少完全依从税官之心情,若非吐蕃物资极度匮乏导致各种货物价格腾贵、利润极大,谁也不愿往来吐蕃贸易。
可现在适逢打仗,按照吐蕃军队一贯的做派此战无论胜负都要进行摊派,什么衣物补偿钱、死伤抚恤钱、战马受惊钱、资助穷困钱……必然是名目繁多不一而足,这一趟行商亏本是肯定了,只求不要血本无归就好。
头顶的烈日逐渐西斜缓缓向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坠去,敌人也越来越近,整个那录驿内气氛慢慢紧张起来。
吐蕃人虽然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如果能够不死谁又愿意去死呢?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够幸存下来,不得不战的时候可以做到视死如归,可若是能够不战还是不战为好。
等到残阳悬挂在西边的山巅,天空中洒满金灿灿的余晖,一骑快马由远及近,眨眼间便来到勒布杰身前,马上骑士不待战马停稳便迫不及待的飞身下马,惯性使得落地之后踉跄几步,勉强维持平衡之后又赶紧跪在地上,大声道:“启禀将军,有暖泉驿的兵卒前来报讯,说是昨夜黎明时分驿站遭受论钦陵突袭,全军覆灭!”
所有人都震惊失色,勒布杰双眼瞪得好似铜铃一般:“怎么可能?”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广袤的大非川:“论钦陵突袭暖泉驿,那咱们对面的又是谁?”
没有人回答,也无需回答,如果暖泉当真遭受论钦陵突袭,那么面前正穿越大非川直抵那录驿的这支军队就是打着论钦陵的旗号而已。
说白了,尚未开战,勒布杰已经被耍了一回中了论钦陵“瞒天过海”之计……
勒布杰又尴尬又恼火,瞪着一旁的副将骂道:“斥候都死干净了吗?为何被人抄了后路却依旧懵然不知?是否要等到论钦陵兵临城下被砍了脑袋才知道?”
那副将正是负责斥候的,闻言咧咧嘴,不敢辩驳。
他也不是没向北边山里派遣斥候,只不过大敌当前所有精力都在正面敌人身上,往北派遣斥候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人数很少,想来已经被论钦陵的斥候给干掉了……
“还愣着作甚?马上派遣斥候往北刺探,我要知道论钦陵带了多少人、到了哪里!”
“是!”
那副将赶紧退走,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所有斥候都已经派往正面大非川方向,此刻正在广袤的河川里侦查敌情,哪里还能抽得出人手往北?
说不得只能自己带着卫兵亲自前去了……
勒布杰骂骂咧咧。
幕僚询问道:“敢问将军,眼下可要分兵向北拦截论钦陵与山口之内?”
勒布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是阿猫阿狗可以被迎头痛击给打回去?那可是论钦陵!说不定那厮这会儿正等着我分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