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玉佩心想,这就是知识分子和那些文盲的区别吧,知识分子懂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尊重你,范月明这一点也许恰恰被王景红抓住了,就像软肋被人家击中一样,让范月明很是痛疼吧。
范月明还在无休止的咱们葛玉佩:唉,一个女博士,凤毛麟角啊,是不是?我为什么就不懂得珍惜呢?唉,俗话说,失去了才懂得珍贵。唉,悔之晚矣啊。悔之晚矣啊。我悔的差点自杀身亡啊。
葛玉佩骂着:呸呸呸,别欺骗我柔弱心肠了,你啊,口蜜腹剑。
范月明发誓说:我要是说假话,下火车就被火车撞死。
葛玉佩默不作声了,心想,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呢?难道,他现在真的是后悔了?唉,可是,自己不可能再吃回头草了,再和他结婚了,即使他再和王景红离婚,即使她治疗好了疾病,她也不可能再和他结为伉俪了。因为,他那病―――实质上他就不是个男人了啊,他为什么还总想着和女人亲密,讨女人喜欢呢?难道,就是惯性?是啊,习惯成自然吧,他也许就这么一个人吧。
可是,范月明还是喋喋不休的说话,似乎有千言万语要和葛玉佩谈,似乎葛玉佩真的是他的知音似的。
葛玉佩也似乎内心世界感到很孤独,很痛苦吧,也想一个人跟他说说话,让她的心灵也得到些安慰吧。她没有摆出不想听范月明说话的神情,而是摆出悉听尊便的神情,心想,你愿意说就说吧,我不会阻止你的。
范月明忽然说出一句话,然后葛玉佩大吃一惊:我一定和那个王景红离婚,和你复婚。
葛玉佩哆嗦了一下,低声说:别胡说八道了好吗?
范月明声音并不大,可是,却如重锤敲打在她的心灵上。
范月明反复重复着,在她耳边说:我一定和王景红离婚,和你结婚。不,是和你复婚,破镜重圆。
葛玉佩心想,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别忘记,不是你抛弃的我,是我先提出离婚的,所以,你表现出忏悔,对破镜重圆,没有一定用处。
范月明问:怎么样?你同意吗?
葛玉佩说:不同意。
范月明问:为什么不同意啊?
葛玉佩说:你凭什么对婚姻如此随便呢?你以为你是买东西吗?不好了,就去换?
范月明说:当然了,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最最最不幸的,最最最无聊的,我和王景红没有一点爱情,为什么还要我们维持这段没有爱情的婚姻呢?
葛玉佩反问道:既然没有爱情,你为什么要和人家结婚呢?
葛玉佩不说话了,似乎很为自己的选择痛苦,很为自己的糊涂感到懊恼,很为自己的无耻感到羞愧。
葛玉佩看他脸颊现出痛苦异常的神情,也不说话了,不想再拿刀子戳他那颗破烂不堪的心灵了。
她感到了疲惫不堪了,刚才上火车的兴奋,又消失殆尽了。她慢慢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醒来时候,车已经快进站了。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范月明的怀抱。
范月明抱住他,眼睛正在盯着她看。
她不好意思的挣扎着从他的怀抱出来。
他低声说:我发现,你真美。
葛玉佩心想,别这样奉承我,我一点也不美丽,我自己有自知之明。
范月明说: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奉承你,你闭着眼睛的时候,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真的好看啊。
葛玉佩问:第一次看见?
范月明说:可不是。原来,都是我睡觉,你醒着,现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睡觉,真的。
葛玉佩感到奇怪,难道,结婚那么长时间,他没看见过她睡觉?真是奇怪啊。
火车徐徐进站了。
当火车停下的时候,她的心,似乎彻底安宁了下来。
是啊,自己已经远离那个大城市了,那里,有她的名和利,有她的兴奋和愤怒,有她的希望和失望。离开了那里,自己似乎就是进了寺庙,已经是六根清净,万念俱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