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吧,好吃就对了!”
食不语,父子用过日内最后一餐后,包桑将食具撤走,看着儿子,刘彻自觉从没为第二个人付出如此多,感叹道,
“我真是帮了你大忙啊。”
刘据以为便宜老爹只说的是洛阳事,
点头道,
“确实如此,父皇,辛苦了。”
“无妨,谈不上辛苦,都是为了大汉社稷。”
“父皇,您在洛阳也有一季了,您可知洛阳的农田都被荒废掉了?”
“知道啊。”刘彻淡淡道,“你能收上钱不就好了,管他是农是商呢?”
刘据在担心不种田是舍本逐末,可刘彻完全感觉不到,他本就不看重农业,所以一直不重用东方朔,
不然的话,刘彻也不会迟迟不休时历,显然是没把农业放在心上。
可,刘彻有一点,他虽不重视农业,但他需要粮食打仗的时候,各郡国还必须要交上来,郡国想要满足刘彻的胃口,只有一招,
层层加压!
反正皇帝压我,我就往下级官员身上压,下级官员往哪压?
只能往最底层的百姓身上了。
所以,刘彻朝一直是拉紧绷直的橡皮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崩了。
刘彻重商,还有一点可以说明他的经济举措,如算缗、均输、平准,宗旨都是在收割商人,
收割商人的前提是什么?
当然是商人要有钱。
有钱,才值得收割啊。
父子二人的经济战略方向完全不同。
见熊儿不语,刘彻扫了儿子一眼,
继续道,
“你只要把税收上来就好,大汉财政逐年增长,就是好兆头。
百姓吃饱了,自然不种地了,等到他们没粮食吃了,就又去种地了。
说来,还是你搞得海贸利益太大,当时你与我说,我还没觉得什么,
施行起来才发现,这就是源源不断的金山啊。
熊儿,此事你看得太远了。”
刘据摇头道,
“田中植树,因海贸而起,却不应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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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贸不是人人能混到饭吃的,可洛阳、江南之风俱是如此,于海贸趋之若鹜,对大汉必定不是好事。”
刘彻叹了口气,他不想因此事大动干戈。
刘据的意思很清楚,
商和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挣钱方式。
商,风险性更大,能吃到饼的只有少数人,如波浪大起大落。
而农则不同,农是极其稳定的,只会被天灾影响,即便有格外精耕细作的农户,但每块地的产出是固定的,只在区间内起伏,长久看更趋向于一条稳定的直线。
像是经常提到的清朝三十三两银,换个角度来讲,也能说明农户的年收入是固定的,像经验丰富的农户,甚至能大致估算出自己一年的收成。
农业代表着稳定。
刘据担心的问题是,
一向稳定的农户,去追求风险和利润并存的海贸,无异于是将老实的人推向赌桌。一定会有人挣钱,但大多数人会血本无归,农户破产的结局只有一条,成为流民。
流民就是王朝走向灭亡的绝杀,当流民四散时,任何朝代的统治者都扛不住。
这也是施政的随机性,任何政策都是有利有弊的,会带来收益,同样也会有弊端,所以需要刘据去取舍,但海贸已开,不可能有回头路了,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用政策再把农户拉回到土地上,
保住农业的基本盘。
北方还好,有大片的耕地,世世代代耕作,他们对海贸也就不那么感冒。
可南方却完全不一样,他们有天然的地理优势,以及因地缘而诞生出的开拓精神,海贸实在太吸引他们了!
“熊儿,”刘彻表情严肃,“我知你在想些什么,要我说不如再观望几年,你行此举太冒险了。”
就连一向敢折腾的刘彻都有些发虚,
在他看来,能把农民拽回土地上的办法,只有一途,
土地改革。
而土地改革,必然会带来大汉税收的变化,税收一变,大汉的任何既定政策就都要变!
迁都是有惊无险,而土地改革,则是险象环生!
按刘彻的意思是等,至于等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其实刘彻心里明白,熊儿的担心不无道理。
大量农户不种地了,去加入海贸大潮中,一个浪打下来,大部分人都会破产,回来之后,耕地也早就被兼并了,这些农户的存在会很危险。
但,相比下来,刘彻的选择是宁可用军队镇压流民,他都不想去触碰土地层面。
原因很简单,
后一条路太危险,太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