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
对方吐出的两个字倒是让龚十七吃了一惊,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以确认对方的意图:“全部?”
“是的,你这两条船上所有的盐,开个价吧,我全要了。”
龚十七笑了笑到:“不瞒杨老板,其实今天上午来了好几拨人,也都是与杨老板一样的开场白。不过他们开出的价格,让在下委实有点难以接受。如果杨老板也是跟上午那些人一样的打算,那我看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和口水了。”
半夜跑来要买下这两大船盐的人,自然便是杨成业了。他想来想去,只有让宁波盐商尽快离开扬州,才能暂时消弥本地盐商之间的冲突,让两边强加给他的任务都自动失去执行的必要条件。而要想让宁波盐商快些消失,靠武力驱赶非他所长,唯一可行的办法便是让对方失去继续在本地逗留的理由——比如买下他们运来的所有食盐,并改在其他地方交货,然后要求他们立刻离开扬州。
当然了,杨成业也不傻,知道这只是他单方面的愿望而已,对方既然运来这两船盐到扬州开卖,显然也是存了故意来找茬的打算,极有可能要以此激怒本地盐商。自己即便是开出一个合理的价钱,对方也不见得会跟自己做这笔买卖,更有可能是被对方嘲弄一番然后赶出门。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唯一能化解当前复杂局面的办法,无论如何也只能先硬着头皮试一试了。
但谈判刚刚开始,杨成业便碰了个钉子,他并不清楚上午是有哪些人来找过这位龚老板,又是向他开出了怎样的条件,但杨成业大致能够想到本地盐商会对宁波同行作出的反应肯定不是太友好,对方所说的“有点难以接受”的开价,很可能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报价,目的是要将他们尽快驱离扬州。
“龚老板,在下与之前来的那些人目的不一样,我是真心实意来买盐的。”杨成业知道对方很难马上相信自己的来意,只能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显得更有诚意一些。
龚十七见他说得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便试探着问道:“那不知杨老板大致能开出什么样的价钱?”
杨成业一听似乎有门,连忙应道:“便按你们今日售价如何?”
龚十七一听,这位老兄甚至是连打折的要求都没提,这要嘛是在跟自己说笑,要嘛就真是安了心要吃下这批货了。
如果龚十七来扬州的目的是卖盐,那么当下便可以一股脑将这两船盐全卖给对方,然后收银子回家,省时省事省心。但问题就在于他来扬州这一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在这里卖盐,这两船盐和他的盐商身份统统都只是掩饰而已,是要藉此来刺激本地盐商动用那支神出鬼没的火枪队,然后设法查明这支火枪队的人员构成和最重要的武器来源。
当然如果能有其他办法达成这个目的自然更好,但龚十七对此并不乐观,他认为只有在发生了武装冲突,并且升级到常规手段无法解决的程度,本地盐商才会祭出他们手里的大杀器。而制造矛盾冲突,似乎便是达成这种局面的唯一途径了。
这个时候有人登门要一口气买下这两船盐,龚十七第一反应便是本地盐商中还是有人希望使用和平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这可不是他所期望见到的局面。哪怕对方开出的价格听起来很有诚意,龚十七也还是不可能答应他。
“杨老板,我想问一问,你买下这两船盐,还有什么附加条件?”龚十七很好奇对方的真实目的,也不急着拒绝对方,先慢慢开始套对方的话。
杨成业犹豫了一下才应道:“相信龚老板也知道,本地有一些人并不想看到你们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这也包括我在内。所以买下这两船盐之后,希望你们尽快离开扬州,最好天亮之前就走。至于这两船盐,可以在别的地方完成交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