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很多像我一样的孩子。很少有比我小的,大多比我年长,不过最大的不超过十四岁。他们和我一样,远离家乡,失去父母——有过的,都被杀掉了。这是为了斩断某种念想。我们都看到他们的惨状。甚至不少人因此出现了很长时间的心理障碍。
一直没有缓过来的人,会死。也有生来就被父母抛弃,或与父母走散的。他们的亲人也未能生还。一些孩子是“野孩子”,没有牵挂,倒是更容易适应环境的变化。但除了我们这些穷孩子,也有大户人家来的少爷小姐。
我慢慢了解到,我们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我们一定有至少一方面异于常人的地方。智商、力量、耐性、记忆……经过各种测试与筛选,我们逐渐被分流。很多开始的熟面孔,都不见了。也许是去了需要他们的地方,进行进一步的培训;也许是去了再也不会回来的地方。
我被分配的方向,很累,很辛苦,多与体能训练有关。负重跑、障碍赛、水下闭气、射击……我现在大概知道,这些都是军队上的训练,甚至更加严格。而我们只是一群未成年的孩子。
摔倒了,掉队了,或是没憋住气……任何一个失误,可能就会成为子弹打穿我们的契机。我们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把剑,被看不见的头发拴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头发就会被斩断。
也可能是自己断掉的。许多人看着还好,却不知在哪一刻就会精神崩溃。吃饭时,睡梦里。有时候他们能被“治好”,只是变得呆滞;有时候他们不再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能感觉到,我是被额外看重的。一些训练多少有些针对我了,但我最终都能扛下来。除了体能方面,一些正常的学校里的知识,他们也会安排我学习。甚至一些出入重要场合的礼仪,也要了解。因为我缺乏一些常识,还有……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或许是我缺少的某种东西。
你应该早就意识到了——我没有正常人类的情绪感知。
如果有神存在,这大概就是支付那些礼物的代价了。我确实能感觉到身边的人大多有丰富的情感。也有人与我类似,但没我这样严重。可能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有得有失的地方。
即使过了几年,也有情感丰沛的人,会在无数个深夜里发出恸哭,低声呜咽着喊着爸爸妈妈。在我们亲眼见证的被处决的瞬间,临死前的人,大多也会发出相似的哀鸣,只是更凄厉些。大概是人活在世最后一次发声,才格外嘹亮。
格外刺耳。
我并不能感觉到他们在悲伤什么,又在恐惧什么,因为我永远不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我只觉得吵闹,但有时也会萌生出一丝庆幸:反正我没有什么可以牵挂的地方。我早就没有家了不是吗。即便拥有时,我也不曾有什么实感。
然后我就“毕业”了。是的,那些人将这里称呼为一种“学校”。我知道真正的学校是什么样子,其他同学也曾告诉过我,山外面的学校又是何种模样。反正这里不是。但那些人说是,便是吧。计较这个是没有意义的。
我“毕业”那天,他们称这天是我新的生日。他们不记得的是,十年前的这一天,恰是我被掳走的那天。无所谓,这不重要。我被发放到某个组织,偶尔会和大人物出入重要的场合。能被称为任务的事只有一个,就是杀人。
当然,这不同于以往的情况,毕竟这些场合都是重要的人物,需要花更多心思。我忘记说了吗?我不是从十八岁以后才开始杀人的……在那个培训机构中,我们就以学生的身份,陆续出过一些简单的任务。那时候需要对付的人没那么麻烦,只需要趁四下无人,切断他们的动脉或气管。
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人动过逃跑的念头。他们的下场不必多说。不过即使在机构的场地内部,我们也会有刺杀的训练。很明显吧?一切课程都是为这种事而生的。我们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朝夕相处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