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房间,檀香扑鼻,整个房间布置的很简单,除了简单的木制家具外几乎看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老天师盘膝坐在软榻上,面前摆着一案几,案几上摆着一尊陶壶,还有两个通体湛蓝的瓷杯。
陆平远很是消瘦,精气神远不如当年,看到虞兮柠在环顾四周,老天师挺起身子说道,“别看了,值钱的都被宁延搬走了,老夫房间内就剩下一些不值钱的木头疙瘩了。”
虞兮柠微微颔首,来到陆平远面前,这是她第一次见陆平远,和想象中凶神恶煞的邪恶老道相比,眼前的陆平远显得格外和气,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责怪的意思,更多的是调侃和自嘲,这让虞兮柠提心吊胆的心放下不少,陆平远接着说道,“宁夫人,请坐。”
说罢,还不忘帮虞兮柠添上一杯茶,“别担心,即便今天来的是宁延,老夫也会如此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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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府沦落至此,辉煌不再;说来与我宁家有脱不了干系,老天师,您就真的不怪我们吗?”虞兮柠虽然入座,但还是试探的问了问。
陆平远淡然一笑,“怎会不怪?但那又如何呢?当年老夫以为朝廷会站在我天师府一边对付宁延,但没想到朝廷既没有站在天师府这边,也没有站在宁延那边,而是选择坐山观虎斗,打算来一首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从那时起老夫就明白了,天师府说到底不过是武学宗门,终究是比不上朝廷庙堂的天子印;倒是宁延,他是真有本事,老夫闭关前,定州还是遭遇战乱后的一片狼藉,出关后,定州竟是人丁兴旺,百姓安居乐业的北方强镇;这是老夫这辈子想做而做不到的事,老夫敬佩他。”
“当年老夫利欲熏心,总想染指朝廷,结果先是信了靖北王的一面之词,没了弟弟;后来又被自己弟子背叛,成为遗臭万年的定州罪人,后来又被朝廷利用成为殷都和宁家之间恩怨的牺牲品,闭关这些年,老夫也在自省,从成为老天师的这天起,老夫就没做过一件正确的决定,天师府今日局面,或许就是上苍对我的惩罚!”陆平远无奈一笑,语气中尽是释然与无奈,也有些许顺天由人的无奈隐含其中。
听着老天师的话,虞兮凝心中也是感慨,“当年郎君率军兵临天师府也是无奈之举,定州官府失信于百姓,北蛮南下扰民,内忧外患,若不采用强硬手段取信于民,那今日定州怕早已成为北蛮的马场了。”
“宁延此举是无过错,我天师府多年打拼基业又岂能放弃?这也没错,双方都没有错的情况下,却造就了我天师府的悲剧,是何原因?其根本在朝廷,朝廷无能,百姓遭罪!君不君,臣不臣,我天师府终究是做了朝廷的牺牲品。”老天师摇头感慨道。
“江湖与庙堂,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物,但仍能在大奉共存千年,为何?”虞兮柠沉声问道。
老天师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在他面前讲道理,一下便来了兴致,“夫人请讲。”
“庙堂之上是权谋的博弈,博弈的根本是权力与利益,权利与利益的裁决则是官员心中的良知;江湖是侠者聚居之地,既是侠者,那便追寻本心,谋求正义;良知与正义皆是世间百姓所求之致理,所以二者共存于世,并相辅相成,影响着一代又一代的百姓。”虞兮柠侃侃说道。
这话让陆平远露出惊愕之色,“想不夫人对天下事竟有如此独到之见解,当真是让老夫敬佩。”
虞兮柠微微一笑,“说起江湖,老天师,就我这女子走过的路不弱于男子。”
这话还真不单纯只是说说,当年虞兮柠跟着宁延从青州到蜀州,也算是阅尽人间无数。
老天师略微颔首,“敢问宁夫人,关于江湖庙堂之争,可有后文?”
虞兮柠笑道,“那是自然,大奉江湖庙堂存世千年,向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近五十年来,江湖庙堂之间恩怨不断,江湖与庙堂相互勾结,或为名利,或为钱财,武林恩怨演变为庙堂博弈,这例子太多太多了;最终的结果就是庙堂之人妄图进入江湖,那势必会引起民间的抵触,轻则引发民乱,重则演变为民间起义,危及朝廷;而江湖之人若想要插手政事,那必然会引起朝廷的忌惮,轻则斩首,重则牵连九族。”
“那宁延呢?他是那种人?”陆平远将话锋引到宁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