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长安落下了第一场细雪。
一个少年人裹紧了衣服,迈进太学的大门眼睁睁看着一阵寒风打了旋儿,在地上卷起了些许雪末。
这般景象让他犹豫了一下,选择改走连廊以避风雪。
如今太学已经不像玄德公初临长安时空旷。
工匠,学子,以及还有趁着农闲时过来打听有没有新的种田或御寒之法的百姓,将这座修葺过的太学挤的满满当当。
少年人在其中穿行,看着那些对身边落雪浑不在意,迎着寒风也自若交谈的——这多半都是雍凉关中本地人。
与其相对的便是另一拨人,或于连廊伸手好奇接雪,或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着鞋底将薄雪压实的咯吱声——这多半都是如他一般的益州来人。
不过……根据结识的关中朋友的说法,等到了十二月,这雪还能大上数倍,不知会是何等景色。
而且不知这大雪落下之前,长安能储备多少煤饼?
脑袋里转动着各种各样的计较,脚下不停穿过两道连廊,最终拐入一间偏殿后,寒风被隔绝在了外面。
不过昏暗的室内让他轻轻皱了皱眉,将手中书信放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那灯芯修剪了一下,室内的昏暗也霎时被驱散。
灯光的变化也让专注于手上算经推演的鲁肃醒了过来,一抬头便笑道:
“狐笃,你来的正好,帮我看这解鸡兔同笼之思,对也不对?”
狐笃回头笑道:
“鲁博士,这算题又非高深,且如今有穿珠算盘相辅,如何能错?”
“哦对了,某大父做主,已为我复马姓,取忠名,以警不忘玄德公之恩嘉之情,表字德信以为立身之本。”
说着狐笃…马忠将拿来的书信放到了鲁肃的面前:
“鲁博士,上郡复信,应当是半年前所询之事终于有了消息。”
鲁肃面上一喜,一边拆信一边道:
“马忠马德信,倒是个好名好字,汝大父此虑,应当是为了科举之故吧。”
马忠点点头确认道:
“参科举乃某之愿亦乃大父之愿,若得玄德公所器用,彼时再更名颇为麻烦,故而趁此时更姓名。”
鲁肃明了,不过总觉得这名字好似听庞统说过似的……
手一抖将取出来的信纸展开,借着光亮一边研读一边轻叹:
“若能有电灯……等等…”
“祋祤县山果出煤炭也!”
“上郡亦称,其地露天煤炭广有十里,皆俯拾可得?”
马忠还在思索鲁博士的说的电灯是何意呢,便被陡然升高的声调给吓了一跳。
眼前的鲁博士面色狂喜,一点都没有往昔江左君子的翩然之态。
马忠对此也能理解。
如今长安所用煤饼,大部分乃是江州采成都制汉中运,另外部分则是汉中雍凉零散所出。
此物于益州时用于燃火,或冶铁或煮糖或熬纸浆。
经玄德公用作军备在渭河谷道大胜之后,煤饼的驱寒之用便前所未有的凸显了出来。
据马忠所知,玄德公入长安后便一直有在差遣人手找寻关中出煤之地。
根据诸葛先生所讲,董卓挟天子西迁长安之前,洛阳的少府官作倒是有用煤炭,但那些全都是产自山阳等地,关中自是指望不上。
“那祋祤县位于何处?”马忠好奇。
鲁肃神色振奋:
“长安北去百五十里而已!”
于是马忠也跟着一起开心起来,百五十里就意味着只需过了这个冬天,明岁起长安煤炭所用便足以自足。
这长安,亦可繁盛如成都?
“那上郡…?”马忠追问道。
鲁肃面上喜色稍歇道:
“长安北去须千里之遥。”
那便是暂时指望不上了,或可留于子孙吧。
鲁肃沉吟一下道:
“劳烦德信。”
“将此信送与诸葛军师。”
马忠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