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看着暴躁的郭汜,终究还是出言,制止了他继续发飙。
郭汜又瞪了董承一眼,这才重新落座。
“董司马,你也入座吧!”
李傕朝董承挥了挥手,董承感激地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翼翼地来到末席入座。
“太师身死,长安诸将死的死,逃的逃,我凉州的兵马被尽数葬送,如今牛中郎将又死于奸人之手,陕县的大军也分崩离散,我等还能有何出路?”
坐下之后的郭汜气馁地嘟囔道,不过他很快又抬起眉头,跃跃欲试地说道:
“要我说,我等剩下的这点兵马,若是再西进,定是死路一条。长安朝廷也无需派兵征讨,只要扼守险要,我等军粮不济,耗也要被耗死在这里。”
“不如径直在这里将兵马解散了,众人各自潜藏行迹,逃回凉州去。如今凉地以韩遂、马腾等人为雄,朝廷的号令在那里也难以推行,我等到了凉地,还不是依旧可以招兵卖马,占地自立,总好过这样等死强吧!”
郭汜说起自己的看法,越说越来劲。他这一路上走来,也不是纯粹地埋头赶路,而是间或地思考自家的后路。在他看来,如今长安、陕县的凉州兵已经败亡四散,再谈什么西进,反攻长安已经是愚不可及的事情,干脆众人原地解散兵马,各自隐藏身份姓名,逃回到凉州去,事情依旧大有作为。
毕竟连韩遂、马腾这些当年的手下败将都能够在凉地割据一方,他和李傕等人若能回到凉州,重新招兵买马,聚集实力,未尝不能够也割据郡县,称雄一方。
郭汜心中如是想。
听了郭汜的话,在座的人大多都面露认同之色,长安、陕县的西凉兵已经败亡,他们成了无处依存的一支孤军,可谓是前途一片惨淡,此时军无战心,众人心存胆怯逃遁之意,郭汜的话俨然是大多数人心中的想法。
李傕看着在座众人的表现,脸上蒙着一层阴翳,鼻翼的两道法令纹微微抖动,却没有立即开口。
郭汜的逃生之策,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在李傕想来,这失去了手中的兵马,逃回凉州,千里迢迢,路上的凶险何止万千。
而凉地的韩遂、马腾又岂是好与之辈,此一时彼一时,他们打败韩、马时,乃是在董卓帐下精兵强将汇聚之际,如今逃亡惶惶如丧家之犬,又有何依仗,可以在凉地重新恢复实力,与韩遂、马腾等人并立争雄?
虽然心有不甘,但李傕也看出了郭汜说的并不是他个人的意见,而是众多将士的心声,众议不可贸然忤逆,所以李傕没有当即开口,而是转首看向了座中一侧,脸上不显忧喜、正静坐聆听的贾诩。
“贾都尉,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看的?”
李傕的语气谦和,温声询问座中的贾诩。其他人随即将目光转到处事一向有长者之风的贾诩身上,连一向待人狂傲的郭汜看向贾诩的目光中也隐隐有一些敬佩。
贾诩原为平津都尉,雒阳沦陷后,并未跟随董卓返回长安,而是继续和李傕、郭汜、张济三校尉的兵马驻防抵御关东兵马的进攻,之后东出征伐中原各郡,贾诩也一路随军进发,一直到了现下。
他在三校尉的麾下这段时间里,多有出奇制胜的奇谋妙计献上,如声东击西击破王匡军,就是出自贾诩的谋划,面对足智多谋的贾诩,李、郭等人对他颇为敬重,对他提出的建议也多有听从。
贾诩听到了李傕的询问,颌下的山羊胡子动了动,他知道李傕有意要把他推出来扭转众议,他也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看法,而是问道:
“诸君自以为,比蔡中郎如何?”
骤然听到了贾诩的询问,在座的众人顿时哗然。
蔡中郎,说的是官任左中郎将的蔡邕。蔡邕乃是董卓两侧三番征辟入朝的,名气远播海内,大得惊人,董卓对他过蒙拔擢,三日之间周历三台,风头一时无两。
座中之人像李傕、郭汜等人,都知道贾诩说的是蔡邕,他们这些武夫军汉,比身份官职、名气才华,自然没有一项能够和蔡邕相提并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