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除了阎行信中所言的上表长安朝廷,请授自己“河内太守”一职之外,常林还有另外的一番想法。
他想要亲自来见一见这位近来在三河之地声名鹊起的平北将军。
与阎行在平定河东之后,才听闻常林在上党抗拒张杨剽掠兵马、拒绝并州刺史高干的事迹不同,身为河内名士的常林却是很早就听闻了阎行的名声。
只不过阎行的名声、事迹毁誉参半,让人捉摸不透,心生疑虑。
早在王邑当政河东之时,阎行就有“鬼校尉”的名声,有人说他平贼安民、国之干城,有人说他折辱、擅杀官吏、衣冠,骄横跋扈。
到了董卓伏诛之后,有人说他是董逆党羽,命在旦夕,结果长安遭难,他摇身一变,摆脱了董逆余党的身份,变成了河东太守、平北将军,还驱逐了王邑、平定了境内大姓豪族的卫固、范先的叛乱。
再到了当下,依然有人说他屯田安民,是保境安民的“贤太守”,也有人说他“聚谷厉兵”,野心勃勃,恐非并非是国家的良纯之臣。
这众多的流言传说,造就了阎行本身一个复杂难明的形象:他野心勃勃、好战跋扈,他体恤民生、折节下士,他兵逼长安、乱臣贼子,他保境安民、贤良太守。
就如同他现下所做的事情一样,阎行若不是野心勃勃之人,就不会冒着安邑被袭击的威胁,征发大军攻占河内郡,可他若是单纯的贪恋权势之人,首先应该做的就是以刀兵、刑罚的强权,来确立、巩固自己在河内的统治。
而不是像眼下这样,言辞诚恳地邀请自己返回河内,并打算上表长安朝廷,以自己为河内太守,希望倚重自己来着手恢复、治理好河内这个大郡。
也正因为如此,常林想了多次,觉得自己必须亲自拜谒阎行,见一见这一位众说纷呈的平北将军、河东太守。
见面结果,不管外界众说如何,野王官寺大堂,两人的初次相见,各自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在阎行眼里,这位河内名士,面容清朗,长须飘飘,衣冠佩剑,颇显几分睿智干练之色。
而在常林看来,这位平北将军有着边塞汉子的雄壮身躯,谈吐尽显豪迈之色,却也知礼平易,待人亲和,不似作伪,不愧是有“贤太守”之名。
两人交谈甚欢,阎行见到常林并不抗拒河东之心,也欣然有入仕牧守河内之意,也就不再刻意寒暄,而是坦诚向常林询问治理河内的良法。
常林听到阎行问到治理河内良法,成竹在胸,浅然一笑,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始向阎行说道:
“为政之要,在得民心,眼下以河内的实情来看,将军若想要获取河内士民之心,不如先从取士用才开始!”
阎行也露出了笑容,接着问道:
“哦,取士用才,固我所愿也,愿闻其详。”
“所谓用非其才、处非其所,必难致治。这些年来,河内的两任太守,或以刑罚立威,或以刀兵迫众,只知兵戎军争之事,一味漠视民生,盘剥士民,使得衣冠远避、黔首侧目,士民苦之久矣!”
“将军若想革除弊政,恢弘贤德,就应该辟除贤良之士,免除重敛军赋,听闻将军已经免除了河内全郡一年的赋税,这实在是难得的善政,所以林以为,将军当务之急,在于辟除郡中俊杰良才入府,为将军治境安民!”
阎行收起笑容,叹了口气,慢慢说道:
“河内地灵而人杰,多有才俊之士,奈何王匡急暴、张杨苛切,致使贤良之士纷纷外逃,我虽欲复招其返郡,辟除入府,奈何各地战乱,音讯难寻,为之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