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林勃然变色起身,想要向阎行辞去。阎行又岂会不懂这些名士的脾气,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臂,言辞更加恳切地说道:
“国家危难,河内稍安,需得如先生这般大才相助,又岂可轻言离去,艳所言之事,乃忧国事,又岂疑先生之心,我已经向朝廷上表,奏请以先生为河内太守,牧守桑梓之地,舍先生能得其谁,今日所忧,皆为国事,先生当知我!”
常林听完阎行的话,也舒缓了颜色,顺着阶梯,对阎行行礼说道:
“将军忧国忧民之心,真乃河内黎庶之福!”
阎行笑了笑,他明白常林的意思,也郑重向常林作揖说道:
“那艳就替河内黎庶谢过先生了!”
···
阎行在河内准备将政事托付给常林,赏赐立功的将士们,并留下徐晃、马蔺的一万兵马在河内各城驻守,然后撤回甘陵的一万五千兵马,自己则连同粮草辎重,继续前往河南,去面见裴潜、翟郝、魏铉等留守河南的文武。
裴潜身为阎行的内兄,阎行也准备上表奏请朝廷以裴潜为河南尹,两人的关系匪浅,见面也就无需像常林那般恪守礼节,也可以讨论更多不可宣于外的军政大事。
雒阳城,官寺大堂。
这一处官寺,原本乃是中常侍赵忠的府邸,自从董卓迁都之后,雒阳城付之一炬,昔日繁华宫殿,尽化成野草蔓生的残垣断壁,裴潜的雒阳令官寺自然也毁于战火之中,他只能够挑选了占地颇大、没有完全焚毁的赵忠府邸,作为官寺。
董卓的迁都、吕布的搜牢,使得河南地变成了千里赤地,黎庶流移四散,十不存二,苟存下来的山野逃民,也是死亡委危,危在旦夕,之后朱俊又与李傕、郭汜等人交兵于此,对于河南地的民生恢复更是雪上加霜。
裴潜初到河南地时,也难以置信,眼前的残垣断壁就是昔日巍巍的雒阳城,沿路白骨横野、哀呼之声依稀可闻。
进入城中,毁坏了城垣的城中则是空空荡荡,渺无人烟,不仅是荆棘遍地,觅食的豺狼更是出没其间,若非还有翟郝的这一支兵马,只怕噬人为常的豺狼野兽,都要扑上来,拦截裴潜随行的车队了。
裴潜带来的文吏、扈从,见到这种人间鬼蜮,无不纷纷变色,但是裴潜却是知难而上,不惧艰险,他激励随从吏员,放眼长远,于断壁残垣之上重建乐土。
那一夜,裴潜和翟郝等将士猎杀豺狼,篝火分明,夜宿于残垣之上,引吭高歌,苦中作乐,歌声久久不息。
就在那一夜过后,裴潜以身作则,亲自翦除荆棘,收葬骸骨,率领吏员、士卒清理出了中常侍赵忠的府邸作为临时的官寺,然后又在城外修建棚子,派人前去招揽逃散在山野的流民,宣布免除田税算赋,派人陆续不断地修缮城中的房屋、重建仓府市狱,与回归的流民约法三章,努力恢复生产。
翟郝则受命在城外修筑营寨,率领士卒拱卫着重新恢复生机的雒阳城。将士们白日里需要去招揽流民、清剿寇盗,夜间就要返回营地,抵御夜间豺狼野兽、寇盗暴民的袭扰。
这种日子,有多苦,有多艰难,不是只言片语能够表达清楚的。
后来,河南地又遭受了弘农与河东战事的波及,裴潜和魏铉又带领着刚刚安定下来的民众,逃亡向偃师、巩县等地,直到了翟郝回师河南,才又重新收复了雒阳城,收降了诸多群龙无首、走投无路的弘农士卒。
河东虽然对河南地的粮秣辎重供应,不曾断绝,但是阎行在见到了干瘦了不少、肤色黝黑的裴潜,还是不禁动容,握着裴潜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