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绾朝身边的副使解俊自嘲了一句,语气之中不乏落寂之情。
往来鲜卑、匈奴多地,熟悉胡风的副使点点头,“这位轲比能大人,野心可不小,一心想要比肩当初的胡酋檀石槐,如今他吞并扶罗韩,驱逐步度根,雄踞阴山最丰美的草场,向西攻打鲜卑的蒲头部,向东掠夺东部鲜卑的牲畜、人口,战无不胜,风头一时无两。”
“不是说他兵强马壮吗,怎么一路走来,很少见到他部落里的兵马的?”
“君子,这鲜卑人聚则为兵,散则为民,无论男女少壮,皆可跨马持弓,除了大人轲比能时时编练部众外,其他都是治下部落大人临战再征集起来的,他们部落之中也没有设置官员将吏,都是各部落大人看管的,到了作战的时候,这些部落大人,就带着自己征集起来的部众,成了千骑长、万骑长的将领······”
“那平时的诉讼如何及时处理?”
“除非是亵渎祖先神灵、抢掠大宗财货、举刃害人性命少数重罪,才要交由部落大人或巫师聚集部众决断,其他事情都是牧民之间私底下解决的?”
“哦。”
汉人民间有乡望三老,但裴绾知道胡人不尊长老,那私底下就只能够是通过武力等方式来解决了,就如同这些鲜卑部落没有律令,部落达人解决诉讼的时候,也只能够是通过风俗旧约来决断了。
想到这里,裴绾的内心才稍稍平和了一些,他挤出一丝笑容,对副使说道:
“那这样,这个轲比能大人兵强马壮也好,若能成功说动他出兵相助,并州等地的围困就能够解开了。”
副使解俊也陪着笑了笑。
心事重重的使者在轲比能亲卫骑兵的带领下,一路穿过众多帐篷,来到了这片草场上最大的穹顶毡帐之前,裴绾终于看到了那些凶悍粗犷的鲜卑战士,拱卫着这座大帐的亲卫有几百人之多。
高大强壮的他们外层毛毡下同样披着铁甲,手中拿着锋利的矛戟,挎着长弓和胡禄,如同他们脚下叫吠的猛犬一样,目露凶光地注视着这些前来的陌生人。
好在他们虽然面相凶恶,可却没有为难裴绾等人,早在穹顶毡帐前等候的琐奴等人更是笑脸相迎,用颇为熟练的汉话对裴绾说道:
“裴君,我们大人已经在帐中设宴等候了,来来,请!”
裴绾、副使谨守礼节,见礼后就将随从留在帐外,由鲜卑人带他们到别帐休息,他们两人则跟随琐奴一同进入大帐之中。
“哈哈,裴君、解君,两位请入座!”
一入大帐,辫发发亮、油光满面的轲比能就大笑着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就有几个女奴驯从地来到裴绾、解俊身边伺候他们,裴绾注意到这些女奴都是汉人面孔,他身躯顿了顿,解俊连忙拉了他一下,他这才迈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琐奴见状也是笑了一笑,说道:
“我家大人知道裴君是汉地的君子,生怕部落里的奴仆笨拙不知礼节,这才特意找了汉地的女子来伺候裴君。”
“如此,多谢了!”
裴绾将目光从那些汉人女子身上移开,努力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