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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京斜眼睨去,心情坏得不能再坏,暗暗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狗屎一坨也敢跟帮主比,看楚爷呆会怎么收拾你!
心里骂骂不休,耳边隐约听到碧烟楼内一阵朗朗笑声,散入秦淮河漾漾水波,他凝了神,侧耳听那丹阳王说话,似乎是这么几句,“舒庄主,看来这杯酒你也是不让的,本王珍藏了这么多年的御酒,自己一口没喝,全赏你肚里去了!好好!哈哈……”
笑声舒畅,震得楼阁隐隐作响。
南岸的人仰脸望去,只见碧烟楼临水开着一排轩窗,一人临窗斜坐,阳光照着他玉冠珠衣,尊贵辉煌。他周围侍卫环立,兵甲枪刃上光芒闪闪烁烁。
楚京听着那笑声,喉咙里哼哼几下,却想:看来丹阳王心情好多了,可恨帮主如此人物,竟要受这些‘凤子龙孙’的委屈!
想起舒月岚,又把眼望向南岸一栋轩敞的双层雅楼。飞檐画栏,丝幛彩灯,华美中不失气派,那是应天府出了名奢华的酒家,两酒两黄金的醉月阁。那里临河的二楼也有倚窗而坐的人,离得远,连个侧脸都瞧不见,只隐约见到一片水蓝色的衣袖垂在窗棂上。
桥上岸畔围观的人都知道,那片衣袖的主人就是醉月阁的老板,凤翔庄主舒月岚,但并非每个人都有资格知道,他也是天下第一帮青云帮的龙头老大。这最后一个身份,出了武林就是禁忌,不是江湖人不敢如此称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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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阁与碧烟楼,隔着一条波光迷离的秦淮河,如两朵静默的云,晴光万里时安然无事,倘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蓄势翻涌。两栋楼宇遥遥对望,楼内的人却一张一弛。丹阳王气势逼人,醉月阁仿佛风雨压顶而安之若素。
“今日不喝,王爷再把它珍藏起来,岂不教圣贤也寂寞?舒某凡夫俗子,何苦冷落了众家美人心,又辜负王爷盛情呢?”这几句话从醉月阁上清清淡淡地飘下来,飘过碧波曼荡的秦淮河,飘过软红轻香的花舫歌船,飘过水上岸头每一个人的耳朵,大家都静了一瞬,仿佛不屏息去聆听这把声音是多么可耻的事。
“好!再赏舒庄主一杯。”
丹阳王发了话,一只羊脂白玉杯不动声色地送到他窗前。桥上有看得清楚的,轰然叫好。楚京双眼一直没离开过那艘华丽的画舫,摇折扇的罗公子如何手指轻轻一弹,船头矮几上的白玉杯就有一只不翼而飞,他看得比谁都明白。
丹阳王不会武功,一早斗酒虽摆足了王家排场,但帮主一个飞杯轻渡秦淮河,便弱了他的气势。他的随从也有不乏武艺高强的,可谁又敢与青云帮帮主点杯交手?帮主一杯飞去,丹阳王便要遣一人恭恭敬敬地送回。翩若惊鸿,秦淮河上飞影来回,当然煞是好看,也赢得底下百姓阵阵喝采。丹阳王的气焰却如何都嚣张不起来。
于是,天赐府罗公子出手了。
楚京又看了醉月阁上那扇敞开的窗户一眼,风吹起秦淮河的波澜,那片垂落的衣袖也如水波轻轻飘荡。他仿佛可以看见舒月岚脸上的微笑,侧着脸,仿若烟云的微笑。这一切,原就在帮主意料之中。
丹阳王执起酒壶,注满整整一只白玉杯。酒如红珊瑚,香冽醉人。罗公子折扇轻轻一拂,杯子仿佛装了弹簧,滴溜溜地旋飞,眨眼落回展开的乌骨扇上。一滴未漏。舫船上的罗公子笑得风轻云淡,“舒庄主,天赐府虽然不缺银两,可你再打烂我的杯子,还是要叫你赔的。”乌骨扇又微微一晃,整杯酒向醉月阁飘去,飘得又慢又优雅。
那一晃,却又以暗劲震裂了酒杯。
楚京眉头一跳,周围人群大声喝好,他恍若未闻,只是瞪着那杯酒暗暗咬牙。他可以猜得出,上一杯酒也是杯裂在先,舒月岚接了破杯,无论他使多少巧劲,杯子掷回去时对方只需佯装接不住,待杯跌碎,丢的面子还是他家帮主的。
狗娘的天赐府,今日是铁了心要让帮主难堪了。
但这一回,酒杯如在碧烟楼前停住一样,到了醉月阁的窗边,突然凝滞不前。一条红水如细练飞入窗户,杯中酒液转眼空了。
对岸的人最先叫好,随即掌声响彻秦淮河上下。都是平头百姓,平时谁能见到如此精彩的表演?又是飞杯又是飞人,最后舒庄主还现了手凌空吸酒,当然比街头耍大刀吞火剑的要稀奇得多。楚京苦笑不已,来之前舒月岚就已看透一切:这酒一斗就输了。
给人猴子一样耍,娱人者自辱。
舒月岚要当大猴,当然要拉人当小猴,所以天赐府从幕后被逼到台前。伎俩不用多,落一落丹阳王的面子,打一打他的气势,飞杯接不住他只能搬救兵。王者身后无强手,能挡舒月岚一剑者,天赐府当仁不让。
罗公子折扇啪地一合,眼神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