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月岚这一手分明是在威胁:再丢破杯子过来,下次让它直接掉秦淮河去,美酒葬身鱼腹,他沾都不会沾。
技艺不精,没面子的是你天赐府罗公子,怪得了谁。
楚京忽然也想通了这点,嘴角慢慢弯出个笑弧,就见空杯子飞回舫船,罗公子接过手一把揉碎,还打哈哈:“倒显得本公子小气了,舒庄主喝酒,不换新杯怎么行?”
这精彩的一幕,使得南北岸气氛高涨,喧闹更加热烈。
“罗公子不知变的什么戏法,这杯子想转就转,想停就停,老太婆活了这把年纪,还没见过……”
“哎呀婆婆,你前年不是还说见过骑龙的仙人么?这杯子转得再精彩也没有飞仙厉害呀!还是一开始那几人飞来飞去的好看,怎么丹阳王不叫人飞了?”
“这你就不懂了,丹阳王是听曲子论赏的,前几个唱得好,他心里头高兴呀,就叫人表演飞人。后来这几个伊伊哇哇的不知哼什么,他就让人丢杯子了……”
“张家大婶呀,前几个声音直打颤,那也叫唱得好吗?要不是舒庄主可怜,那几只妖精早被丹阳王泡河里淹死了……”
“是啊,一个个只会狐媚人的妖精,我家七丫就唱的比她们好听……”
“听说丹阳王一早下令的,哪个歌伎唱完曲子不见舒庄主叫好的,就扔秦淮河淹了。她们卖艺陪笑的世面见得再多,也禁不起这威吓,谁不抖得嗓子音变调了?”
“酒会是他摆的,歌伎是他请的,唱不好丢的就是他王爷的面子——丹阳王的脸能丢么?就该淹河里去!”
“这丹阳王也奇怪,说什么唱得好请舒庄主喝酒,唱不好自罚一杯。明明是他要斗酒,结果舒庄主从头到尾都叫好,他自己一杯没喝上,这还怎么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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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我可看出来了,这一斗丹阳王大胜,舒庄主大输……”
“怎么说?”
“这十几杯黄粱下肚,明早舒庄主还起得了床么?这会子他大概已经醉了!不是丹阳王赢是谁赢?”
众人恍然,几个女声又在窃议:“可怜的舒庄主,为了几只狐狸精,只怕喝坏身子了……”
“不知舒庄主醉了是不是也像我家那口子乱打人?”
楚京眯眯眼,天光渐渐暗淡,河上不知哪一家花舫划到了水中央,船上姑娘又在宛转唱曲,弦乐伊呀,却听得烦了。但他还是紧盯着罗家那艘画舫。
一支曲堪堪唱完,一条瘦小的人影忽然不着痕迹地窜到罗公子身边,俯身低低说了句什么。他听不见,却猜得出一个舒月岚意料里的消息:善如居士已回天赐别院。
罗公子脸色大变,往醉月阁上望了望。楚京仿佛又见到舒月岚的微笑,侧着脸,仿若烟云的微笑。他不觉也弯起嘴角,跟着无声地笑了。
碧烟楼上一阵小小的骚动,丹阳王忽然长身而起,哑着声道:“这杯酒也赏给舒庄主吧!天色已晚,哪处歌楼哪家花船的,都各管营生去!本王也累了,酒会到此为止。”
秦淮河上百家歌船散去,酒杯空空落在碧波里,斟酒的人早已离去,捧酒的人不知何处,那醉月阁窗棂上的水蓝衣袖也不见了踪影。
“哎呀救命!”风流云散的人群,有人扑落了秦淮河。也不知谁被谁拌了一脚,耳边只飘过“丑八怪”三字,河水就灌入了耳鼻。
十里秦淮,灯光一点点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