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方才王马二人已经有过同样的表现,所以此时周钰的表情显得十分平静,只是默默地看着李思惕。猜测对方如此急迫,想必是才办了什么要紧事回来。
“可办妥了?”方选问道。
李思惕点点头,随后把手拢在耳边,指了指门外。
众人立即会意,纷纷停止手头动作,开始侧耳倾听。
“黍米落,木子囚,黄土堆城两甲子,文刀万户侯。”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由于距离遥远,声音显得若有若无,仿佛是在夜空中飘荡的幽灵之声。
“……堆城甲子,文刀万户侯……”
方选闻听,嘿嘿一笑,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凡是城内说书的,唱曲的,走街串巷叫卖的,我全都教会了。”李思惕邀功地说着,同时询问,“只是不知先生此为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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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方选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遣人将这几句话四处宣扬。
虽然李思惕能看出,这是一句谶语,却不知道方选为何要大费周章进行传播。
所谓谶,就是流传于民间的预言,会在事后被应验。
方选编的这几句谶语,字面上就能解释,就是说黄米成熟的时候,老李会被抄家下狱,而当时间来到黄土城建城一百二十年之时,老刘家会出一个万户侯。
李思惕不知他为何要编这个谶语,带着疑惑忙活了一下午,此时回来才有机会询问。
方选并不急于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记得,早些李府的管家所言?”
李思惕点点头:“此人侮辱城主,说城主只是一介白丁,不可与李家家主相提并论。”
“今日我特意关照赵虎,将此人以及李家主要人物,都关押在最靠外的牢房。”方选脸上浮现出阴谋得逞的神色,“从今夜起,他们要日夜兼听营牢外的谶语。”
李思惕闻言点头,难怪要求找人每天在营牢附近念叨,原来是为了这个。只是这种做法,未免有点恶趣味了。不过虽然如此思想,他却并没有说出来。
而众人也都明白了方选的用意,他这是要杀人诛心!
不但抄了老李的家,还要在他们耳边不停念叨,你们老李家是阶下囚,而我们老刘家即将获封万户侯。
在这种蒙昧的时代,谶言的能量是巨大的,只要流传范围够广,无论牢里的李家人,还是城内的旁观者,都会深信不疑。
至于谶言的后半段能否实现,方选才不管那些,反正离两甲子还有个几年,到时候再作计较也不迟。
当然,他的目的也不仅仅是戏弄李家人,更多是为接下来的战争做准备。
蚩兰可汗的大军早晚要来,这老李家的家主已经出逃,保不准还会垂死挣扎一下,看眼下的局面,说是内忧外患也不过分。
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而小小一句谶语,就能让城内百姓相信刘家一定能赢,进而获得巨大信心,不失为一则妙计。
一旁的周钰不明就里,听得是云山雾罩,只勉强得知二人说的是白天的案子,于是急忙打开话头:“兄台此次主办奸细一案,又是大功一件呐。”
“哎,哪里的话。”方选打起哈哈,“都是少公子主事,我不过是跑腿罢了。”
“小弟有一事相求。”周钰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不知兄台能否帮忙?”
“周兄尽管说。”方选忙回,“一定尽力而为。”
周钰却看了看周围几人,面露难色。
李思惕识得眼色,急忙起身,要拉着王马二人回避,却被方选抬手拦住:“不必见外,都是自己人。”
周钰犹豫片刻,想到之前几人的表现,确实他们互相都是“自己人”,也就不好再矜持。
于是再次压低了声音说道:“此番缉拿的案犯,有二人曾在我家的商号内供职,不甚招惹了那姓孙的,实则并非细作……”
“兄台言重了。”方选笑着打断,“自得知是周家的伙计,我已下令不再缉拿了,周兄大可放心。”
方选早就看出了周钰的来意,本着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和他打哈哈到现在。对于面前这个略显矫情的公子哥,他一直很有闲心消遣对方。
至于细作之事,他也确实打算不继续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