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爱吗?那时候我经常摆弄着黄银河的手问自己,因为我越来越觉得人世间的一切都有一种开玩笑的意味,我当年遇见米娜,就被田圆卡住,现在遇见嘉佳,就被黄银河卡住,命运总喜欢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越想越觉得其实爱这个东西搞不好也是一种货币,米娜那时候跟我还有联系,她已经跟我说过爱这玩意每个人拥有的量都有限,让我省着点别一下子都花光,那我就又得等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那个时代米娜还在苏州做生意,已经有一些钱了,还和她那个男朋友谈着,她的双胞胎弟弟里有一个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她经常带着她这个小侄子和男朋友模拟夫妻生活,差也就差结婚那一步了——我其实特别奇怪别人是怎么一谈就那么长时间,能那么矢志不渝地爱着,总是能找到合适的人一起往前走,而我都快三十了这类事完全没有影子...
米娜那些年一直跟我有联系,虽然不多但是一直没中断过,我辛辛苦苦孤独了四年,直到遇见嘉佳又遇见黄银河的时候才总算又有了想缓过来、能缓过来的意味这些事她都是知道的,她还恭喜我哪,但是就跟我说了那种别让我一次花光的怪话——我不能说这是蠢话,因为以我那时的智慧我知道这个话里有一些有道理的地方,但是,有道理我就一定要听吗?还是那句话,对的就是好的,就一定要去做吗?这种东西还不就是像花钱一样,遇到了喜欢的人就拼了命地去给她花,花光了,她也不喜欢你了,你掉头再挣,再找下一个喜欢你或者你喜欢的人就好了——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萌生这辈子不会跟一个女人在一起的念头,因为我觉得这是我办不到的事,我压根也做不到这一点,哪怕遇上嘉佳这样十全九美的姑娘我还是要挑来挑去挑她不是,我凭什么就敢说我能对一个姑娘一辈子好呢?将来在一起,她会变老,我会变心,那大家还不如趁着年轻漂亮在一起一段日子享受一下彼此人性上的美好火速分开呢,毕竟人生最重要的还是个人的体验——既然如此,既然都一样,既然最终要分开,给嘉佳,给黄银河,有什么分别?照我看黄银河更需要一点真诚的东西,因为我高度怀疑别的男人不太会给她这些东西——田圆吧也就还好,因为不论如何,不论田圆怎么下三路,她那个总还是一套世界观,这个世界观总还可以保护她免受男人们的伤害,这个黄银河就不太行,她...我怎么说呢,她是纯粹的感受生物,我跟她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从来不知道她那个小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我只能通过她的各种行为和表现一直在那里猜...
比如吧,如前所述我回去一次总是希望她能跟我待着,别往外面跑,外面很多东西我都觉得没劲,大家出去吃点好的洗个桑拿还是回家待着二人世界吧,开心一些随便聊聊就行,但是这姑娘不是的,她总想拉着我去各种景点什么的转一转——我那时候对这类地方已经没有了感觉,而且越长大我越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总觉得和那些傻子格格不入,我跟他们站在一起都是浪费我这个人才,只会把我世俗化、平庸化,粘上他们的傻气。黄银河不是的,也大概就是那个时候有一天她休息,拉着我非要去爬崛围山——查理哥那时候常年不锻炼体力大不如前,一听要爬山腿肚子都开始抖了,高低不想去,但是黄银河是这么说的——
"我不想咱俩在一起不是在做就是在吃吃喝喝,总得发生点别的什么有意义的事吧..."
好家伙,我竟无法反驳,只好陪着她去,到了山脚已经是中午,吃了口饭就开始爬,爬到四分之三的时候我冲她发了一火大家就下来了——我实在爬不动了,真的是腿肚子都在抖,崛围山上山那时候都是那种俩边带着铁链的非常陡峭的台阶,一个失足掉下去可就把我断送在这样一个狗地方了——另外,我自己都没想到我的体力退化到这种地步,黄银河都能爬得动我居然爬不动了,多少有点恼羞成怒...所以爬山行动只爬了四分之三大家就退下来,那后面她就再没拉着我去搞这类的无聊活动...
后面黄银河跟我分开,我爬了一个多月楼梯锻炼身体,我管不了别的我还管不了自己的身体吗?你娘的让你爬个崛围山你就给老子偷懒让我下不来台,现在你天天爬吧,累死你个王八蛋——爬了一个多月把身体锻炼了好了,我一个人去爬崛围山,中间都不需要休息,一次就上去了,但是也没有了意义——黄银河已经走了,我一个人爬上去不过是找刺激罢了,其实山上什么都没有,就一个破塔,塔后面被人拉满了野屎。我在塔前面打扫了一块空地,等天黑别人都下山了,就拿出买好的牛肉和烧酒喝着酒看星星,哭了整整一夜——其实我那时候总是埋怨城市环境太恶心都没有星星可以看,其实只要你爬上崛围山就能看到壮观的星河,它始终在那里,只是你愿不愿意锻炼身体去爬上山顶看它的一个分别罢了。在人世间太久,就把天上还有星星忘掉了。
小主,
虽然和黄银河的分手还要到那年冬天,不过我还是把她的故事写完吧,因为统共也没多少具体的事件,一旦俩个人都是各忙各的,你们之间关于爱情的那些事情就会变得稀少了。我和黄银河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一直很忙,现在想起来,她那时候用一种和善的态度面对嘉佳是我最意想不到的情况,她不知道嘉佳和我之间有很多暧昧吗?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她知道也不能怎样,所以就干脆假装看不到,看不懂,她总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态度,命运给她的她就收下,命运要夺走了她就松手,最多眼巴巴地看几眼就由它去了...
黄银河在一个美容美发沙龙店上班,洗一个头好几十,那个沙龙经常剪一个头大几百,办个会员好几千,给她的工资每个月只有八百...我告诉你吧,不要做这种最底层的工作,你以为越往底层走人应该越互相体谅,因为大家都知道赚钱不容易,所以会互相照顾吗?绝对不是的,越往下走人与人之间互相压榨起来越是血肉模糊,这类工作我虽然没接触过,但是所有劳动都有一个合理的价钱,你不能打着别人学技术的旗号就剥夺人家的合理劳动所得不是吗?黄银河一副一辈子要在美容美发行业深耕的样子钻进去,把一双手糟蹋得越来越粗,每天洗别人三五十个求头,一个月别人只给她八百块钱生活费...她发工资当天就把八百花光了,因为这姑娘对皮鞋有一种执念,一有功夫就去沙龙对面的商场逛街,早早的就看上一双皮鞋,发了工资赶快买给我,自己一毛都不花——你可能会说,那不是她有你给她的几万块钱么,她花八百还不是毛毛雨?不是的,那年秋天我去跟人做金融业务把自己挣的几十万一下子全赔进去,还进了号子蹲了它一个礼拜戒了一下烟酒,为了出来把周围有钱的人都捋了一遍,黄银河那时候身上还有四万多全给我了,我一共给了她多少我不知道,反正那时候拿出来的时候还有这么多,给我买鞋是这年冬天我出来以后的事,她连着几个月都是这样——我敲嘞,我给她钱是因为那时候我搞起来容易,她给我可是把一个月的辛苦钱都搭进来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她的气魄比我大得多——搞到最后我发现这姑娘并不是爱我的钱,她还是更爱我对她那种关怀,可惜的是我这人天生上蹿下跳不安分,好日子过多了总是觉得别扭,有多少钱都是先糟蹋了再说,所以单从钱上来讲她给我花的远远多过于我给她花的——我给她花几万块钱,反手一下子就搞回来了,她给我花三俩千,是得自己辛辛苦苦做几个月的,他们的代价不一样,不能只看数字。
那年冬天的时候我又又又落魄了,穷得又是得靠家人朋友接济,回家往那里一躺什么心思都没有,黄银河为了省钱不知从哪买了个自行车每天晚上下班以后瞪着回来陪我——我是穷,没到了车都打不起的地步啊大姐,你这个贱样子是几个意思?我说了她很多次,再苦不能苦孩子,她不听,除非我打车去接她,不然她一定就要蹬那个破自行车——我总觉得,这小孩跟我在一起中间,我有钱的时候她总是觉得哪里都别扭,反而是我穷了以后她才自在,大家都是穷比以后她反而对我更好了...不过她这样对我好,其实也没什么份量,而且还让我挺害怕,我多次要求她不要对我这么好,坚持不了多久的,她不听,一直就是那样,然后到了那年过年黄银河回老家时候俩个人就分开,再也没见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