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圭道:“且慢。”两人的手便僵在半空。
段圭道:“你二人取了这黄金,明日出城,与文经历寻一个偏僻悬崖,将熊御史的马推下悬崖,文经历便可回城了。而后你两个便带着这许多钱财各自去罢,寻一个偏远之地,做一个富家翁便罢了。这些钱财便是挥霍一世也是够了,却切不可再回中原之地。你两个须知道,今日之事倘若败露,你两个皆要受那千刀万剐的刑罚。”
包乙、李大郎心中皆是一凛,但眼前的黄金却驱散了这寒意。两人齐声应道:“是,小的记在心里了,太守放心就是。”说罢一齐伸出手去,紧紧攥住那包裹着黄金的包袱。
夜色愈浓,天空阴云密布,暗无星月,一行人出了小院。包乙打着灯笼在前引路,段圭与穿着熊烈衣裳的文修并肩而行,李大郎穿着文修的衣裳垂首跟在身后,一手牵马,一手提着一个灯笼,那灯笼却未点燃,四个轿夫抬着那乘四人抬轿子远远堕在后面,轿中躺着的,却是前心刀口已凝结的熊烈。
段圭缓步而行,一路之上只与“熊烈”谈笑,“熊烈”却只垂头低声应承,话也不敢多说。
行至客栈大门口,几个店伙送了出来,一个店伙提着灯笼近前,欲待为几人引路,却被包乙拦住。
包乙喝道:“这位官人乃是陕州太守老爷,你等速速回避,不得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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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伙听了大惊,急忙后退几步,伏身便跪了下去,口中道:“小的不知是太守老爷驾到,冲撞了老爷,请老爷恕罪。”
身后几个店伙听了,也急忙跪下叩头道:“小的叩见太守老爷。”
段圭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伏地不起的几个人,脸上露出笑意。他上前几步,伸手扶起先前那个店伙,道:“你等也都起来罢,免礼。”
几个店伙仍旧不敢起身,段圭也不相强,又道:“今日我造访贵店,只为探望熊御史熊大官人。这位熊御史是个清官,在朝中极有声望的,我也是极敬重的。你等要好生侍候,不可怠慢了,可知道了?”
几个店伙齐声应道:“是,小的知道了。”
“好,就是如此。”段圭点点头,回过身对“熊烈”道:“熊御史,下官这便告辞。此去梁都已不远,熊御史一路保重。他日重聚之时,再叙今日之情。”说罢深深一揖。
“熊烈”含混道:“熊烈送段府君。”
一行人出了大门,“熊烈”与包乙站在阶上相送。“文修”见店伙离得甚远,这才点燃手中灯笼,举起照在轿前。段圭又朝阶上拱了拱手,弯腰钻入轿中。
熊烈无声无息瘫在轿中,段圭皱了皱眉,费力转过身来,在熊烈身侧一处空隙中挤坐下来。
轿外李大郎的声音响起:“起轿。”轿中虽有两人,却仍稳稳抬起,缓缓向前滑行。只顷刻间,那轿子,连同那几个人,便隐没在黑暗之中。
这是郑国景曜四年三月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