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大家的心才稍稍安定。
桃枝却觉得有些疑惑:“刚刚听你说,这批货是要卖给朝廷官员的,这样的残次品卖过去岂不是会引得官员大怒?”
桃枝虽不懂官道之间的弯弯绕绕,但好歹知道卖给朝廷的产品绝对不容出错,一不小心就是砍头的罪。
她抬眼看向宋惊蛰,清冷的眉眼间染着淡淡的哀绪,抿唇不语。
德福神情凄凄,小声哭惨道:
“姑娘你是有所不知,我们公子是被宋大公子强行唤来押送这批货物,明知今天要下雨,还让我们来送,说什么朝廷急需,送不到就要被砍脑袋。”
“但朝廷要的数量远超良品,还说绝对不能少,宋大公子说没送到就让我们公子负荆请罪,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你说都是些什么事呐,我们公子没法啊,现在只能以次充好替补多少算多少了。”
桃枝闻言蹙眉,陷入沉思。
德福看了一眼主子,又继续哭惨为主子抱不平:
“这批货原本是宋大公子看管的,因朝廷急需,他如今在醉客楼与官员醉生醉死,我们公子拖着带病的身子在后头累死累活,最后什么好处名利皆由他一人所得...”
宋惊蛰蓦地出声,似恼德福多嘴,敛眉淡淡斥了一声:“德福。”
说罢,他看向桃枝,笑道:“今日有事要办,便只能约姑娘明日了。”
德福意会闭嘴,退到后头,这番说辞也有几分为主子打抱不平。
主子虽然脑子好使,可那身子骨确实虚弱,不然也不会安排他去学武了。
桃枝从宋惊蛰苍白的薄唇扫了一眼,蹙眉担忧问道:“你不会有事罢?”
宋惊蛰微微一笑,如玉般的面上显出几分苍白,仿佛风中的树叶随时就要倒下去。
“无碍,左右是他在前头冲锋,我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工具,要罚也是先罚他。”
桃枝的心落了一半,可看他那股虚弱劲,还是很担心,倒也没再问些其他的。
反正不管这交易成没成,她都是可以带他离开宋家的,只是她不想强迫他。
晚上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拿给他用。
很快就到了河对岸,宋惊蛰从船内拿出一把伞,撑开,递上。
他目光灼灼望着桃枝,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姑娘,明日到清泉巷戏楼约画罢。”
桃枝目光凝着他深远的眉眼片刻,“好”,伸手接伞。
她大拇指食指中指半翘握住伞柄上端,下面的手指悬空,悬空下的部分便是宋惊蛰的手。
秉着第一次见面,不能再留下女流氓的印象,她还是微微避了下礼。
谁知那人慢慢笑起,轻声道:“姑娘这般握伞,伞都刮跑几里路了。”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几许凉意的手握了上来,又似握紧了她的心脏,密不透风。
“这般握着才能挡住雨。”
宋惊蛰指间微收,带着她的手慢慢往下挪,抽出了最底下他的手,握着她的长指也一道松开了,并未停留片刻。
在这样微微有失礼节的动作下,他做得极其自然,却没让人感到冒犯,反而有几分熨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