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将她带下去,蓝姑姑有些不解。“王妃为何要救她?”
宁安没有回答,沉默一会儿便让之桃去请碧涵以及苏朝。“若是她们的丈夫也在,便将她们的丈夫也带来。”吩咐完,她看向蓝姑姑。“姑姑,你可知道巡盐御史林广虎的外孙女?”
蓝姑姑点头,随即慌然,“你觉得乞儿是林广虎的外孙女?”
巡盐御史林广虎只有一个女儿,因他常年不在京中,便将唯一的女儿妍儿拜托给国子监祭酒王仁之妻。后妍儿长大,自然而然便嫁入了王家。婚后不到两年,妍儿便生下了一个女儿,千娇百宠的养着。养至八岁,一年元宵,妍儿带着女儿逛元宵会,因人群冲撞,丢了女儿。至今已有十年了,她仍然再找女儿,不曾放弃。
“文君姐夫家是盐商,自林广虎外孙女丢失后,堂姐这些年也一直帮着打听他外孙女的消息,也曾交代了钱氏的商队。她曾跟我说过,林广虎的外孙女,生来右腿上便有胎记,幼时看着可怕,长大后红色胎记便似一朵朵怒放芍药。”原是文君同她闲聊时说的话,她却因为设计朝中大臣,京中家族女眷,留心记下了。从钱塘回京后,她还差人去打听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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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盐御吏,专管巡视盐务,两淮各一人、两浙各一人、长芦一人、河东一人,福建、两广各一人。”
阿朱不解,宁安淡淡一笑,“王仁是薛公的门生,前些年是太子一党,这些年一直保持中立。林广虎是萧公学生,为人精明,不曾明着支持任何一方。”他担任巡盐御史这么多年,走遍两淮,手中定是握了不少好东西。两淮盐铁官员之一是王爷的人,两浙盐铁专员之一是武将出身,与秦相一门关系匪浅,两广负责盐铁之一人与夏侯一门关系匪浅。余下虽不是他们的人,却也在王爷加封摄政王之后表现出归顺之意。唯有林广虎,既无归顺之意,也与秦相一门、夏侯一门无很深关系。
温岚在一旁心中惊讶,这些均是朝堂之事,为何王妃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阿紫看出她的惊讶不解,借着准备茶点的功夫将她叫了出去,状似无意道,“咱们王爷王妃感情深厚,王爷什么事都不瞒着王妃。”朝堂之事,朝臣奏折,他常和王妃一起商量。
后宫不得干政,女子不得干政,可他们王妃不是后宫后院的女子,她是王爷的妻子。夫妻一体同心,哪有得不得一说。
宁安又唤来了瘫痪的老婆婆,老婆婆也洗了澡,换了衣服,还给她请了大夫。宁安不急,便让大夫先给她看身体。
大夫检查了老婆婆的后腰,摇了摇头,“腰椎脱位,如果当时装上,便没事了,只是脱位了多年,骨头都长歪了,装不上了。”
之桃给了看诊钱,送大夫出去。阿朱安慰她道,“过些日子阎大夫会来,倒是再让他看看,也许还有法子呢?”
老婆婆虽被人称为婆婆,也不过四十多岁,不过是生活磋磨,病痛折磨,才让人看着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媪。她也是幼年被拐,沉浮多年,流落到了湖阴城县。
“照顾你的乞儿叫什么名字?”
婆婆摇头,一字一句缓缓说出她结识乞儿的过程。
“我是在钱塘结识她的。”
蓝姑姑眸底微闪,惊讶疑惑又佩服。钱塘距离湖阴城县几千里,她们老弱两个女人,乞讨为生,是如何走来的。
“当时她不过十二三岁,因伤了身子,不能赚钱了,便被赶了出来。”十二三岁的孩子,无父母亲人抚养,被人当作物品卖来卖去,饱受惊怕折磨,又瘦又小,如何能卖身。只是入了青楼,人便不是人了,钱塘富庶,千里红绿,莺啼四季不断,好风月。好这些未长成年幼身体的大有人在。“王妃高贵,如何知晓这些腌臜脏污之事。莫说是王妃了,便是高座堂上的大人们,多也是听不到这些的。”这些脏污,怎会传到他们耳中,污了他们的耳朵。底层的他们有多苦,有权有势的权贵玩的有多变态恶心,养尊处优的他们如何能知道。
婆婆倚靠在椅子上,目光虚浮看向远方。“我以前也是那些地方出来的,年少时值钱,年长后也还算有价值,再年长便被人嫌弃了。”辛苦十几年,好不容易攒下的一些银子,原想着年岁大后找个地方安静过日子,却忘了,人都不是人,钱又如何能是自己的。“我是在清楼后巷发现她的,当时她满身是血,昏昏沉沉间不停喊‘娘’,我一时心软,就把她带走了,求了好多人,总算找到一个有些本事的稳婆,才总算救了回来。”
宁安扫了一眼阿朱,阿朱问,“她不是哑巴吗?”
婆婆道,“她哑了,瘸了,是因为之后的事,而并非在钱塘青楼。”这是个知道感恩的姑娘,身体好了些后,便自己出去找了浆洗衣服的活,钻银子养着她们二人。“她听我说应州的夏侯将军为人公允,治理城池有方,便同我商量来应州。”应州虽靠近西凉,会有纷争战争,但总归有驻军在,对她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来说,更有安全感。“还有便是,来了应州,谁人都不认识我们,也可重新开始。”
只是,两个女人,一个年老,一个年小,如何能平安走过几千里的路。她们只想着到应州后的安稳生活,却忘了一路的艰辛与危险。
“我们是跟着一个商队来的,路上,商队的头领看上了那丫头,胁迫她,若是她不从,就将我们仍在荒地被野狼啃食而亡。”有时她也想不明白,明明已经这么苦了,明明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为什么还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