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天空落下倾盆大雨。
狂风和雷声,陈富楼清醒了,他不哭了,他知道儿子已经回不来了。
“老婆,老婆,别哭了,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望着大雨中空无一人的街道,陈富楼突然来了精神。
丁兰深深凹陷的眼眶里泪水好像永远流不完。
面颊刺痛,眼皮也很难睁开。
暴雨中,她本来就老花的眼睛愈发看不清东西。
抱着陈丰的骨灰盒,她拒绝和陈富楼说话,拒绝听到任何打扰她和儿子相处的声音。
沉浸在悲伤中的人,用记忆将自己锁起来,在一方天地里好像和死去的人依然在一起。
这是人类的本能。
“老婆,别哭了,我们要讨回公道。”陈富楼一边说一边颤抖着拿出纸巾给丁兰擦拭眼泪。
“别碰我,都怨你,儿子活着的时候你要是对他好一点,他至于回去找那个女人吗?”丁兰将失去儿子的痛苦怪罪到耿梦身上。
这个媳妇她一直是不喜欢的,但是陈丰喜欢。
现在回想起来,当年要是陈丰没有和耿梦结婚也不会发生什么离婚的事。
“我们去找耿梦那个臭丫头。”陈富楼还是改不掉对耿梦的这个称呼。
75岁的陈富楼是个瘸子,身材也很矮小,和死去的陈丰完全不像亲父子,陈丰身高将近190cm,身材魁梧,力壮如牛。
但人家就是亲父子,儿子白白死了,老头子哭了两天,哭明白了,觉得这事情不对劲,这事情一定有哪里弄错了。
丁兰没有什么文化,一辈子种地也没种明白什么人生道理,但是她知道儿子人不坏,儿子不该这个岁数就这么睡着觉睡死了。
“什么煤气中毒啊。”陈富楼懊丧不已地摇着丁兰,“我们都被骗了。”
“你胡说什么呢你?人家医生说的很清楚,就是煤气中毒死的,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人已经只剩下这么点了。”说着说着,丁兰哀嚎起来,“我可怜的小丰啊,那么高那么大的一个人,就变的只剩下这么一点,这么一点了。”
“呸,我不相信我儿子会莫名其妙就这么没了,我要去找臭丫头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富楼被这场雨下明白了,这不是典型的城里人欺负人嘛,耿梦这个女人二十年前吵着离婚,离婚就离婚,谁也看不上她,但是城里人真会玩,找什么律师离婚,还把家里的钱全拿走了。
二十年前啊,十几万可不算是什么小数字,这可是陈富楼和丁兰卖了老家的房子加上攒了半辈子的积蓄,本来是要拿来给儿子做生意的,谁知道半年不到就被耿梦拿走了将近十万。
“别哭了,别哭了。”陈富楼眼看劝不了丁兰,脾气变得粗暴起来。
两人在大雨里相互对吼,好在大雨滂沱,路上也没有人,除了他们两人之外,也没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就这样陈富楼走出车站的遮雨棚,走到雨中,大雨瞬间把他全身都淋透了。
“你看,绕海的大雨,多新鲜呢。”
陈富楼哈哈大笑起来。
“你疯了,你神经病,你发疯了是不是?”
丁兰紧紧抱着儿子的骨灰盒,一瞬间她看着陈富楼这般疯疯癫癫的样子,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蛋了,索性跟儿子一起死了吧,也算是一了百了。
“兰子你听我说,这事情没那么简单,绕海是什么地方,这地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发生煤气中毒。”
“神经病,我不要和你说话。”
丁兰绝望了,丁兰的世界彻底坍塌了。
陈富楼一把抓住丁兰的膝盖,跪倒在她面前,脸枕着儿子的骨灰盒,又哭又笑又是捶打自己的脑袋。
“你到底怎么了呀,还让不让我活下去了啊,不让我活我现在就去让车撞死,直接拖进去火化了。”
丁兰绝望地喊道。
“不要不要,你听我说,你看看这绕海的殡仪馆,你看看这个马路,你看看这个车站,这个城市怎么可能随便就煤气中毒死了呢?这里又不烧煤,又不是北方还有人家会烧煤,哪来什么煤气中毒。”
“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告诉你什么,我是听耿梦那个臭丫头说的。她算什么人?别忘了她和小丰离婚了,而且二十多年前就离婚了,非要离婚的是她,现在害死我们小丰的还是她,你觉得这事情有这么简单吗?我们家以前烧煤,小丰都没有中毒,他怎么就会在绕海中毒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