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又能怎么样,早都过去了。”
“那我也要知道,哥,你快说。”
“呵呵,佟仁那年回来让我赔了他二百块钱。”我大舅说。
“什—么?!”我妈忽的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怒目圆睁:“这个王八犊子,他还是人吗?!他想钱想疯了吗?”
“哎呀,你看你,这是干啥呢,多大点事啊,至于气成这样嘛。”我姨高秀叶说。
“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点儿事,值当说吗?哥是今天喝多了,再说了,你不也才回来吗?快坐下吧。”我姨拉我妈坐下。
“你们想瞒我一辈子吗?!”
“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现在不是说了吗?”
“就是,现在不是说了吗,瞒你干啥,没想瞒你。”我大妗子接过话茬。“钱又没给旁人,她大姑,你知道了,也别生气,看气坏了自己没人替你。”我大妗子边绣着花边对我妈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是个人,谁还能没点毛病?她大姑,这么说去年那件事,你准也知不道,今儿既然说了,我也念叨念叨:去年他大姑父还让王阔个人掏了四百块呢。她大姑,你也知道,她大姑父就好跟人做个买卖谈个生意,去年王阔他们厂子不是扩建要买啥消防器材吗,他大姑夫也知不道从哪听说了这件事,非要给王阔他们厂联系,说他认识人,能买到出厂价,又便宜质量又好,三番五次的给王阔打电话把活揽下了,可是后来,王阔他们厂子都建好半年多了,她大姑夫也没把东西买回来,问他,他说啥来着?”我大妗子把头转向我大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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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仁说: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才告诉我,我寻思你们不要了——我早给退了。人家那货也不能光给你们留着啊,那是紧俏商品,你们又没交定金,啊,没你们这样办事的,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要么你们就再等等,我托人再给你们买去。”
“后来呢?”我问。
“后来,你爸回来和你大姐夫说,虽然他没买成器材,但他前期又请客吃饭又买烟送酒,花了不少钱,非让你大姐夫他们厂给报销,有啥办法,厂长不吐口,你爸不依不饶,最后是你大姐夫个人掏了腰包答谢了你爸才算完事。”我大姐夫王阔是我大舅的大姑爷。
“为这,你大姐夫还狠狠挨了顿克,还差点挨处分。”我姨微笑着说:“那买卖是那么好做的吗,有几个能成为你五大爷你八叔那样的人?是吧?”
泪水,顺着我妈的脸颊流下来,我知道,那是屈辱和憎恨的泪。
“他这个人啊,谁都算计,连他哥哥弟弟也不放过,眼里除了钱,没别的。”我妈缓了一会说:“去年,佟仁非要陪着老八去安国进药材——佟仁不是有个同学在安国吗,他说他去能便宜,到了安国吃的住的啥的都是人老八掏的钱,便宜没便宜咱不知道,你说,回来以后,他愣是和老八要了二百块钱,说是得给他误工费,气得老八饭都没吃就走了。” 我的八叔佟礼是我们川州小城第一个开药店的人,生意做的那是相当了得。
“你咋知道的?”我大舅问。
“唉,那天我正好去市场进货,路上碰见老八在打车,我就站那儿和他聊了几句,要不,我哪能知道啊,你们说说,他就是这么个见钱眼开的人,谁都不放过,真是没办法!”
“就是,知道他这样咱不生气。”我姥姥说。
“他简直不是人!”我也恨得牙根痒痒。
“嗨,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你爸爸也不容易,一天到晚的跑车,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们吗,他把你们养这么大,得受多少累啊,你们要多体谅他,你妈又没工作,你们不得为你妈分担吗。”我慈爱的姥姥总是这么对我们说,她从来没有说过佟仁一句不好。
“你别老说我没工作没工作的,我没工作也没闲着,我拼死拼活挣的钱也不比佟仁少一分。”我妈高秀枝在一旁气愤的说。我妈这一辈子,最怕的是别人和他提起佟仁,第二大软肋就是怕人说她没工作不挣钱,还有,农村户口也是她的一块儿心病。
“呵呵,那么当着孩子们的面,我该怎么说?”我姥姥依旧笑着,我姥姥是那么爱笑,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她好像从来没有和谁生过气。
“就是,不许那样说你爸,那不让人家笑话嘛 。” 我大舅也说。
“我以后再不去他的亲戚家!”我赌气道。
“那更不中!那么没礼貌还中!你们要多想想你爸爸的好处,还有他的难处。再说,你大爷叔叔对你们多好啊!他们又没惹到你,你为啥不去呢?”我姥姥说。
“就是,你们那么做不对,谁还能没个缺点?你们得对你爸爸好,对他好,他才能回心转意,也得对你大爷叔叔们好才行,那样,你爸也高兴。明天,到你五大爷家不许和他使脾气,你们要尊重他。”
我姥姥家的人就是这么善良,这么包容,这么善良包容的人却赢得不了佟仁起码的尊重,我的心里更加难受。
“姥姥,你从来没有生过他的气?就是我…我…爸。”我从牙缝里极不情愿的挤出这个字来。
“不生气,谁都有犯糊涂的时候,你们要给他时间,你爸爸那人,年轻时怪好的,又勤快又能干嘴也甜,怪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