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坦似乎并不以为耻,后来由中书舍人升任礼部侍郎,主科举,既取了令狐綯之子令狐滈,也取了裴休之子裴弘余,可谓有量!
可在裴渥看来,今时不同往日,堂兄得进士时,他伯父虽已罢相,可还是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还加了检校吏部尚书一职,皇帝大是倚重。今日恩师出镇,同门吃贬杀,要问他个韦氏党羽那是有反掌之易,可此诏若是他草,裴坦便是有此心一时也不好下手的,他如何不欢喜的!
“丹侯!”
裴渥一怔,抬头看时,却是萧遘!他都不知道他回了,那今天是他再次入院,欢喜无已,流矢迎了过去,这下更好了,萧得圣可是萧相的族孙!
“得圣,一年不见,逾发光彩了!”
“非是一年,乃一年又八月!”
两人在一瞬间似乎都想到了韦保衡,各自将眼转开了。这时卢携便笑着出来了,两人对立,虽然一在阶下,一在阶上,一个衣紫,一个衣绿,却犹是相形见绌。萧遘长六尺有余,身形魁大,眉目俊秀,远贬归来,气质更厚,神采逾霞,是当得“丹凤门下丹凤过,望仙楼外仙望楼”的。那卢携不过中人之姿,脸怪而声丑,除了那双眼颇有神采,更无其他可称。在院中的学士都出来,简单举行了一个仪式,便各归阁中。
皮日休才坐下,沈云翔便跟了进来,张袖一摆道:“皮公,吾与城北徐公孰美?”皮日休虽则无心与他戏剧,却也少不得回道:“徐公不若君之美也!”以实论,沈云翔这只“彩凤”,形瘦而气浮,两者可谓一雌一雄,一野一仙!沈云翔呵声笑了起来,却又将袖一甩道:“我辈岂可以皮相论高下!我之文才虽在公下,却在彼之上,此断断无疑也!”皮日休莞尔一笑,文才何裨于世!
沈云翔踱了几步,走了出去,皮日休一低头,人又进来了。沈云翔凑到案前道:“尚有一事未白,适才草了一诏,赵相出镇浙西!”皮日休不觉一振,道:“此言非戏?”沈云翔道:“沈郎生来便不好戏!”皮日休默了默,问道:“公可思吴兴?(注:即湖州,属浙西)”沈云翔道:“不思——不甚思!我生长长安,已不识故乡风日矣!”皮日休道:“我妻小不适此间水土,欲随赵相往润州,公以为如何?”沈云翔道:“但得适志,有何不可?孩儿可取名了?”皮日休道:“我是想取,可妇人说孩儿多疾,有了名就上了阎罗王的簿子,主意满了周岁再说!”沈云翔点头,起了身,长叹一声道:“可叹!除却花街柳巷,沈郎我是无所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