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祭台之上的身影,从这来时台阶缓缓而归。
即使他的步伐不紧不慢,但当秦政挺拔的身姿,真正映入了诸多贵胃之眼后。
哪怕以血覆面,纵使衣衫残破,千疮百孔。
亦是无伤大雅。
未消片刻。
那接连不断的一声声赵王,便表明了这些权贵心中的答桉。
尚未及冠的少年,正面击溃了威望深厚的无穆君,哪怕在前不久时,他不过只是一介质子。
但当他得到了赵武王雍的承认,将体内流淌的血脉激发,再辅以如此彪悍的战绩...
放眼赵王城,已是没有人,比之他更适合这一张赵王的位置。
哪怕今日云集而来,不过只是数十位来自周边与王城的上卿。
可当其中半数,尽皆向着那道身影高呼:“赵王!”
秦政。
就已是彻底蜕变!
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一介质子。
而是位列这地上人间,数遍九州的一代真王!
看着经过自己之手,将命数彻底导向了另一个不同轨迹的少年。
季秋摸着下巴,沉思良久,思及秦政在镇压了无穆君后,那如释重负的轻声之语,不由一笑:
“有些用?”
“当然有用。”
“有大用啊...”
赵氏乃四战之地,北临古燕,接壤西秦,又于三晋大地,东边就是遥远的姜齐。
若是底蕴深厚,有鲸吞天下之心,以此为始,再合适不过。
十六七岁就想要抓住赵武王雍陨落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直接借器四方,一搏王位。
这样吞吐之间,尽是野望的少年,怎会止步于此?
他的未来,将是这整片九州!
甚至是...
季秋的眸子幽深,微微望向浩渺长天。
此前。
东君曾经测算,秦政将继承赵王位,眼下来看,过程之中虽有波澜,但却无伤大局,精准算到了结果。
至于后面的,就是他那所谓不可预知的大事...
按他所言,在秦政继位赵王之后,就将发生。
“且叫我看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罢。”
王城沉重的古钟敲响。
仿佛是在迎接初生的新王。
季秋只是驻足看着。
但心中的思绪,于此刻,早已是飘向了远方。
...
某个微雨的清晨。
雨水冲刷着琉璃玉砖上的些许尘埃,沿着那高上檐角轻轻滴落。
赵王宫。
新王的寝殿之内,在那黑金御座下方,有两人相对而坐。
身披玄衣冕服,即使面容有些年轻,但已颇具威严的少年,听着外界稀稀拉拉的雨声,语气有些沉重:
“先生,你认为我做的对么?”
这少年正是秦政。
月余之前,满城风云皆因他而动,在那数百上千万子民的见证下,他登上了最高的王位。
并且将这则震撼人心的消息,往四方扩散而去。
但,经过了最初的意气风发后,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却是摆放在了秦政的面前。
那就是,他究竟该怎样去做一位真正的王?
秦政与季秋修行时,通读太平经义,对于先生口中所言的那可谓人人如龙的大世,也曾有过憧憬。
他之所以做这个王,其一是因为心中的野望与心火,结合赵武王雍那不经意的一句话,被彻底点燃,再也不甘平庸。
其二,便是想要在这个时代,做上一番真正的丰功伟绩,来洗去前半生的谨小慎微与寂寂无名。
可想与做,往往天差地别。
当秦政真正施以为之,想要将理想化作现实之际,他才发现,事情好像并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有些事情,并不是能够依靠绝对的实力,便能彻底解决的。
比如眼下赵国的情况。
在赵氏之土,凡民与神血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清晰。
但相较于这点,更加严重的是诸多掌握超凡之力的武勋贵族,已成盘根接错,尾大不掉之势。
这虽是每个国家都会存在的情况,可赵国的却是尤为严重。
那就是...赵氏的上卿与士,都有封地!
千百年下来,除却这座王城之外,放眼各处大城小城,乃至于山野林地,早就是有主之物,也就是说,作为尽享荣光的王,秦政手中之权,却是出了王城,便是废纸。
如此情况,和他想象中的口含天宪,一言可使风云改迁,全然不同。
所以他做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裁汰冗臣!
他想要...将那些上卿之众所掌的东西,重新聚集到自己的手中,然后一步一步实现改政,向着他心中的理想国度,慢慢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