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代一个时代都这么过来的,不止你,还有很多很多的女人也受过和你一样的苦。你要看开,看开了,日子才能继续过下去。”
荔香摇摇头,将来的路,茫茫如夜夜落下的风霜。
“你还年轻,以后还能再生的,等英富回来了,再生一个!”
陶阿婆的手指抿去荔香脸上的泪痕,然后神神秘秘地说:
“你先别哭,我给你说个事。”
她起身警觉地看了看窗户外和门外,确认过没有人后才回来,她小声地说:
“你这个事啊,是二妹那个大姑子王玉秀去举报的。造孽呀,自己的没了,也不让别人好过。”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遭人举报,那天的荔香,已经坐上公共汽车,转乘火车,平安到岩北娘家,稳稳当当地生下这个孩子……就一步,就差这一步。
阿婆摇了摇头继续说:
“你也别怪她,失了孩子的,有几个不得失心疯的。”
荔香点点头,小声地说:
“我不怪她。”
女人何苦难为女人,都是可怜的人。
这种事,在当时屡见不鲜,家家灶额一般乌,大家举报来举报去,谁又怪得了谁。
“这事别让你家婆知道,否则按她这个性子,一定得去黄家大闹一场。”
荔香摇了摇头,苦笑着说:
“她不会去的,她心里不知道有多感谢呢,可高兴打掉的是个女孩。”
陶阿婆想了想,也频频点头,确实,放牛妹是个算的门儿清的人。
一时之间,屋子里的两个人,彼此长吁短叹地不知道接着该说什么。
门外厅堂响起一顿此起彼伏的咒骂和吵闹。
荔香和陶阿婆竖起耳朵仔细听,是放牛妹在收拾老小英华。
放牛妹高声咒骂道:
“小短命鬼!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人合作社老板说了,就是你拿了十块去,买了两毛钱的瓜子,两毛钱的糖饼,一共找你九块六!”
英华理直气壮地反驳:
“我没有!不是我!”
牛妹拿着细竹棍子追着英华,母子俩围着圆饭桌无休止地绕圈。猫抓老鼠,英华这只老鼠跑得快,一下也没挨着。
放牛妹只得停下来说软话:
“小祖宗,那钱留着过年的,你还给我,今天这个事就算了,你听话,妈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