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第一顿,他再找下一顿,有时去老宅上厢房的大哥家,有时去陶阿婆家,有时去蓝河村的朋友家,甚至还去王屋村亲家那。
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嚷嚷:
“来你家拜年了,快把你家的好酒拿出来。”
亲戚朋友不好拒绝,只好弄了酒菜招待。
次数多了,人家也厌烦,想委婉推辞赶走他。
他立刻嗷着嗓子,喷出口水大叫着说:
“怎么?看不起我美国佬是不是!”
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拍在桌子上:
“你以为我没钱吗?我吃不起吗?你家有什么了不起的,下三滥的人家,我还不稀罕。”
美国佬喋喋不休地说着各种难听的话,熬得人家脸面实在下不去,只好端出酒菜,无奈地请他原谅。
他这才缓和脸色,立刻把钱捡回来,塞进口袋里,若无其事地说:
“这才对嘛!”
一直喝到天黑以后,美国佬才会一溜歪斜地走回家。
放牛妹见他这副烂泥抹不上墙的样子,气得摔摔打打,骂骂咧咧,骂他不管家中事务,骂他没有当家人的样子,骂他没个正经的,骂他为了那个煮饭婆没出息,开春了该拉牛耕地了,他却一天拖过一天,变成了烂泥一样的人。
醉酒的美国佬立即恼怒了,嘴歪眼斜地骂:
“这老婊子,反了!反了!”
他前倾着身体,想要走过去揪住放牛妹来打,往死里打。
放牛妹立刻大跨步跑开,嘴里继续骂着,身子认怂嘴巴却从不吃亏,不断地撩拨着对方的怒气。
其余人都躲到别处去,怕惹这个酒鬼。
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情况,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美国佬每次回到家就习惯性地要去找放牛妹的麻烦,等闹腾够了,才心满意足地爬回二楼的卧房,倒在床榻上,睡死过去。
不知哪一天开始,美国佬突然恢复正常,自觉地戒掉了酗酒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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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学着大儿子的样子往头上抹头油,对着镜子细捋每根发丝,穿着上也一改不修边幅的样子,他整来一套亮崭的西装行头,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地看,他觉得自己和十八岁的小伙子差不多,年轻,连步伐也变得松快。
他开始频繁地下城去,说是做生意。
放牛妹觉得他有些奇怪,便问是什么生意。
美国佬恼火地拍着桌子,用很冲的语气说:
“你一个女人,问那么多男人的事情干什么,你又晓得些什么。”
放牛妹吃了一瘪,忍了忍气愤,在心里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