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只能为他收尸。”
这是卫南熏头次听他讲起战场上的事,关于他自己的,也关于同袍的。
他讲了很多,声音低沉从始至终没什么情绪,可她却能听到里面浓浓的悲伤。
这让她忘了时间,忘了身处何地,也忘了两人正相拥躺在床上。
似乎在此方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们彼此。
从她知道裴寂这个人起,他便是传闻中战无不胜的肃王、战神。
所过之处敌人皆闻其名丧胆,她一直以为裴寂是无所不能的,无坚不摧没什么他办不到的事情。
即便是真正认识他之后,仍是这么觉得。即便他浑身是伤也能很快就痊愈,每每她身处险境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会从天而降。
令她忘了,他也是人,是有血有肉会受伤会疼的人。
就像他现在脱下了染血的战袍,穿着金丝龙纹的衣袍,看上去贵不可言,就让人遗忘了他曾在战场浴血奋战的样子。
没有人是天生就做将才,生来就会领兵打仗的。
他的每一步都是尸山血海踏出来的,他的身后也垒满了同袍的尸骨。
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长埋地下的人就是他了。
卫南熏有些喘不上气来,为这个遍体鳞伤从不知喊疼的人心疼,她用力地将他拥紧。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
“我早已习惯了。”
这句习惯,是见了多少生死离别换来的。
卫南熏的眼前蒙上了层雨雾,就听他淡淡地说道。
“母后偏宠大哥,父皇嫌弃我长相太过阴柔,我偏生不服。”
“待我手握将印号令千军之时,军中拥戴我的将士不计其数,他们又忌惮我窥觊帝位。”
这些更是卫南熏从未听说过的皇室秘闻,她只知道当今圣上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即便没能亲眼见过,可听到的都是他仁慈宽厚之名,这点上倒与裴聿衍很像。
登基之后虽不说赶超之前的帝王,但也于民于社稷无过。
她从不知道,竟还有人拥护裴寂上位的事。
她想象了一下,若如今是他为帝,不说别的,朝堂定不会这么乱糟糟的,也没那么多贪腐挪用赈灾粮的事。
“为何又放弃了?”
裴寂轻笑了声,在她背上摩挲了下,“当皇帝有何意思,被绑在一把龙椅上,每日除了批折子还是批折子,无趣又烦闷,哪有骑着马驰骋天的畅快。”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