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后气氛越发热烈,不少人酒意上头,说话更加放肆随意,元谌也真情实感说了些不容易的话,说到动情处处,恨不得与宗室老臣执手相看泪眼,只恨不得捶胸顿足,大放悲声。

如今被困在这里,花了三四个月才勉强将这小小的朝廷建立稳固起来,还没能安定民心,綦伯行就仗着权势胡作非为,而新帝已经大赦天下,不少本土的士子居然跑了!

他们是真的憋屈啊,谁不想堂堂正正成为大周唯一的天子,唯一的朝廷。

可如今屈居在此,甚至仰人鼻息讨生活,谁都难受。

綦明罗却似乎盯上了元舒,哪怕后来多有舞乐,瞧着瞧着目光就落到了一角。

殿中的虎视眈眈叫元舒如坐针毡,告了皇后,起身离席,不想刚出殿门没多久,就有人跟了上来。

“谁!”

她转头,浑身紧绷,下意识握紧了袖中短剑。

便是豁出去,她也不能容忍一人将自己视为猎物。

身后站着个俊秀男子,居然并非綦明罗。

那人被北地风沙刮得有些粗糙,她猛地一瞧,在夜色树影下,竟觉得人有些眼熟。

那人却开了口,“饶安公主快走吧,若再出声,或许那位就追上来了。”

“你跟着我做甚?”饶安来不及细思,却依旧没有放下心神,警惕询问。

高深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出来更衣,今日歌舞似乎是公主的安排吧,綦皇后再是精通京中的乐曲,也远没有这般细致入微,公主高义,却不知,这里的朝堂,可容不下一个女子,殿下还是早做打算吧,綦伯行护短至极,对心腹也格外愿意施舍,这顺阳郡,就没有他们得不来的东西。”

饶安冷笑一声,“荒谬?他们得了我大周江山吗?他们敢得我大周皇位嘛?”

高深耸耸肩,转身离去,“臣不过好意提醒,殿下心知肚明,该忧虑的是您自身,就当臣多管闲事,劝上一嘴吧。”

他说着拐了个弯,打算真去更衣,不想却见到了两个正在说话的人。

岳斗和李觉站在廊下,似乎发生了争执,不知在说些什么,岳斗神色狂傲,咄咄逼人,李觉似乎脸上颇为无奈,却不想跟岳斗冲突。

高深远远见岳斗撂下狠话要走,赶紧后退一步,再重新拐弯向前走,装作刚来的模样,迎面果然碰上了面色不好的岳斗。

岳斗怒气冲冲,见着高深也没招呼,只冷冷向前,重重撞上了高深的肩膀。

高深被撞得一个踉跄,接着向前,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李觉,关切道,“李兄,我看岳兄面色不好,你也被冲撞了吗?莫要放在心上,他向来脾气暴。”

李觉无声拍了拍高深的肩膀,“他脾气不好,又多功利,你一向忍让,我知道,只怕他日后要为难你,你自己早做打算,保护好自己。”

高深点点头,谦逊地拱手行礼,道了声多谢,这才继续向前。

走了几步,他忍不住笑,这世道真有意思,大家都在提醒旁人,要早做打算。

可最该早做打算的,偏偏都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