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有草地。
长发银联一,白布展石矶。
河童撑杆摆长舟渡古稀。
屋檐洒雨滴,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月落乌啼月牙落孤井。
零零碎碎,点点滴滴。
梦里有花梦里青草地......”
她声音清冷婉转,带着化不开的愁绪。
这是她父亲教给她的第一首曲子,也是她那个自从出生以来除了她父母的葬礼就再没见过的奶奶最擅长的评弹曲子。
一曲终了,李筝抬起头,看向护工小姐,发现她竟不知什么时候也眼含热泪,强忍着不哭出声,愣愣的看着她。
“筝筝唱的太好听了,姐姐听着都很难过,筝筝在唱的时候一定也更难过吧。”
这个蠢货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的共情能力,听个曲都能哭,她还没哭呢。
将琵琶收进包里,李筝将头发全部捋到后面,看着还在抽抽搭搭的护工小姐,有些无语。
这位护工小姐刚刚注意到李筝的头发全部都在后面披散着,走到外面,拿回来了一个小包。
她献宝似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倒在李筝面前,拿出梳子和皮套,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只发簪。
她跑到李筝身后,开始细心的梳理着她的头发。
“咱们筝筝长得这么漂亮,头发怎么能乱糟糟的披在后面呢。”
其实那只簪子在李筝的眼光中甚至有些丑,光秃秃的一只木簪上用胶水粘着一只塑料花,比她母亲在家里收藏的不知丑了几倍,用她母亲的话来讲,这东西甚至不配入她的眼。
可是现在,这丑兮兮的东西竟然被她允许戴到她的头上。
其实发簪和护工小姐编的头发都不好看,当李筝在小镜子里看到她的造型的时候更无语了,嘲讽的话更是不绝于口。
护工小姐笑眯眯的照单全收。
咚咚咚————
“你好,李筝的家属来接了。”
一个男人来只会了一声后便关门离去,走出几步后又狠狠啐了一口。
院里谁不知道这个怪物就是个扫把星。
那只眼睛把她爸妈都给克死了,自己也疯了,在去年的今天吞药自杀后进了医院,家里没人愿意照顾她,索性直接把她送进这个精神病院,眼不见心不烦。
真是见她一眼都烦,回去好好洗个澡去去她的晦气。
原来时间到了呀,护工小姐看着眼前这个不过15岁的小姑娘,心疼极了,手也想要摸摸李筝的头,却被极轻巧的躲过。
看着李筝一脸“蠢货你想干什么”的样子,护工小姐长叹一口气,带着她离开病房,将她交到她舅舅的手中。
“这些药都是她必须要按时按量吃的,大约一月一复诊就可以了。”
护工小姐将满满一袋子药递到眼前穿着一身西装,面容严肃的男人手上。
“嗯,知道了,我会带着她按时来复诊的。”
男人开口,语气是上位者一贯的冷漠和毋庸置喙。
他看向一直冷漠的站在旁边,抱着琵琶不出声的女孩,心情复杂,最终移开目光,多看一眼都觉得膈应。
这是他们之间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她还是个呱呱坠地的婴儿。
那时一切都美好极了,他最爱的妹子生下了个可爱的小外甥女。
他们的母亲也对这个孩子抱有极高的期望,这个孩子长大可以像她爸爸,去当琵琶手;或者继承她妈妈的衣钵,成为国家首席舞者。
一切美好都破灭在她睁眼的那一刻。
就在生下她的前几天,一个疯子跳到了他们家门口,嘴里不停念叨着“天煞孤星降世”“家破人亡”这一类的话。
在那个年代,或多或少都会有点讲究,甚至在他们家还供着保家仙。
所以当那个疯子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有些不安了。
小主,
当这个小外甥女睁眼的时候,那个疯子的话似乎立刻回荡在病房。
后来,他母亲大闹了病房,非要扔了她。
他性子一向刚烈的妹妹哪里肯,直接跟他们断绝了关系,15年没见面,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在他们这对夫妻的葬礼上。
这些陈年往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眼前的护工小姐还在絮絮叨叨,不停的讲着李筝的生活习惯。
“她已经15岁了,可以照顾好自己。”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位护士小姐的滔滔不绝。
“是、是的,真是抱歉,没有什么其它的事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在被打断后护工小姐显得有些局促尴尬,简单告别后便匆匆离去。
他看向李筝,看着那与他妹妹生的一般无二的眉眼,又看到那双诡异的眼睛,带着她走出病院。
走出大楼,所有的精神病人都趴在窗户的围栏上,看着这个怪物被带走。
“滚回去吧怪物!”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
“怪物去死!”
“你这个晦气的扫把星!”
“赶快去死吧!”
......
“克的你家家破人亡,你这个怪物怎么还有脸活着!”
直到这一句,李筝才真正的对这些话有了反应。
她站定,缓缓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