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既然劝阻本人无效,那就去找司马错的顶头上司。
毕竟,头顶都只有一片天。
“垣城可攻,但天语之言一出,等于给魏国上了一道防线,若再发兵,魏必死守。”
“司马错将军大病未愈,不该长途跋涉指挥这场仗,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恐怕王上也会失悔。”
“倘若王上一定坚持要打,请派臣一人独去。”
拐弯抹角说了这么多,其实中心话语就一句,别让司马错去。
嬴稷背着手走了几步,抿嘴听着。
他也很无奈,司马错一心坚持要去,他不得不答应,现在白起又跑来劝说,双方都占着理,当真是两难。
“是老将军前些日子来找的寡人,”嬴稷引白起入座,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寡人是迫不得已,才答应的他。”
“他这是逞强。”白起情不自禁地提高音量,在嬴稷面前失控,这还是第一次,“臣失礼了。”
“无妨,寡人就是没料到,你和老将军关系还挺好的。”
“严君和司马错将军都可说是臣的老师,师徒之情,难以割舍。”
听着听着,嬴稷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便转了话语。
“攻垣一事,寡人再想想。至于老将军,你放心,寡人不会让他去的。”
白起冷傲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与释然,他挺直身体,朝嬴稷拱手一拜。
他俯身拜下去的时候,对面人的笑意渐渐消失,双眼中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复杂。
截至目前,嬴稷还不能说完全了解他的这个臣子。
白起可以与魏冉保持既亲又疏的关系,尽管他们已经亲上加亲;可以对政事与军事决策不发一言,保持沉默;也可以为了自己的老师坚持来找自己求情,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见,白起并不是一个政治白痴。
有些事,不是不能做,只是他不想做。
嬴稷以为,面前的这个人,只是一个只知打仗,情感封闭的军事家。
可他错了。
往往这样一个立体丰富、有血有肉的人,才是最难驾驭的。
因为他们通常不只是忠君,而是忠于自己所谓正确的真理与执念,还有国家。
但嬴稷又不能不承认白起说的话有道理,这一次,是天语坏了自己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