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官员以紫袍、红袍为主,也有一些绿袍,薛白是唯一的青袍。
还未上前,已听到了有人在吟诗。
‘翠叶浓丹苑,晴空卷碧虚,忝同文史地,愿草登封书。”
“好!徐御史这诗好。”
“左相来一首吧。”
那老臣便献丑了。”陈希烈也是张口就来,吟了一首颇好的诗,未了还感情充沛,“野老歌无事,朝臣饮岁芳。皇情被群物,中外洽恩光。”
此时薛白上前行礼,李隆基心情正好,招手让他上前,却不是让他赋诗,而是指了指那正在抄录诗词的宦官,笑道:“新科状元来了,且看看这盛唐气象…….”
早朝结束之后,依例,官员们会在朝堂廊下会食,称为“廊下食”,这日薛白却是来不及在宫中用食,径直出了大明宫,直奔刊报院。
“薛郎来了!”
“快开门。”
两道院门被打开,薛白大步而入,只见两排匠师们已报着雕版在严阵以待。
“有八首新诗要雕!黄九公你雕左相的诗。”
薛白径直将一封纸笺递给一名老匠师,目光看去,只见对方已经把“奉和圣制”四个字都雕好了,可谓是艺高人胆大。
“刘十四公,你雕崔颢的诗。”
“崔颢回了长安了?
“是,调为司勋员外郎,我消息太慢了,他是临场作的诗,你快雕。”
“喏。”
八张纸条被分给十余个匠师,薛白快步往里走去,再穿过一道更隐秘的院门,只见里面正热火朝天……工匠们正在印邸报,且已经印好一半了。
“顺利吗?”
“不顺利,雕版被墨汁泡发了,又不小心磕掉了许多笔划.…..
“莫慌,我们已抢了非常多时间。”
薛白安抚着工匠,同时拿起一张邸报看了看。
因还不好双面印,每份邸报他打算印正副两面,而第一面已经印好了。
头版说的是修《天宝大典》之事;下一个版面说的是秘书省东院书库将开放给诸学子。
第三个版面说的是四月望日,圣人开早朝,名家赋诗颂赞大唐盛世。
名家们刚刚才写的诗,墨迹还未干。在这刊报院内,却已将他们的刚写的诗印了上千份了。
开头一首就是韦述的《奉和圣制修大典应制》,“修文中禁启,改字令名加。台座徵人杰,书坊应国华。
之后便是王维的《奉和圣制登御苑与监修同望应制》,“佳气含风景,颂声溢歌咏。端拱能任贤,弥彰圣君圣。”
李泌与王维一道一佛,平时看起来淡泊,写应制诗也是一个样子,这次写的是“皇恩降自天,品物感知春。慈恩匝寰瀛,歌咏同君臣。”
苏明源、萧颖士、李华等人的诗也是早早便印在报纸上了…....这是他们好几天前就窜通好的。
薛白则是让王维帮忙写了一首,他以前抄诗都是不告而取,这次却是让原诗人直接送了他一首。
如此,报纸的这一面都已经印完,只需再把那些今日才出的诗文印到副版就可以了,若能两三日内刊印,两三日内传遍长安,方可一举奠定他这“刊行邸报第一人”的地位与声望。
这也就是他与杨銛说的“实则非常简单”。
“薛郎,有一个麻烦。”
“怎么了?”
“这八首诗里,有一首七言律诗,与我们预先排好的版面不符。”
“拿掉吧,我换一首。”
“只怕……不行,是嗣歧王的诗,本该排在背面的第二版。”
薛白确实没想到李珍会作一首七言,不由皱眉想了想,道:“先刻吧,我看看如何重新排过。”
“薛郎,或可以改改字的大小?”
“不可,大小不能变,让人看出来。”
薛白对着邸报与雕版排列许久,始终没有适合的办法,因他用的不是活字印刷,而是一整首诗一块雕版,此时再改已来不及了。
若不改字的大小,李珍那首七言只能换成更大的版面,那别的诗便排不下了。最后,薛白干脆把那刘御史的诗拿掉。
可如此一来,最后却又空出一小块版面,放整首律诗不够,不放又显得空。
薛白思来想去,干脆提笔写了几句话,递到匠师手里。
“刻这个,动作要快,我们天明时便开始印。”
“喏。”
“好了吗?”
“好了。”
次日,几块雕版被拼在一起,蘸了墨的刷子将墨水刷上,覆上白纸.....
工匠们已开始有条不紊地印报了。
一张,两张…..正副版被装订在一起,摆放在木箱当中,初时只有寥寥几份,而到了日落时,第一口箱子已被装满。
第一个箱子被抬上马车,先是送往宫城;紧接着,第二个箱子则是被送往丰味楼。
如此,第一批成量刊印的邸报已应运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