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极限(3)

对于自己和克劳尔是怎么带着邦德先生的尸体下山、又怎么和首都城门的护卫骑士交涉、最后如何回到救济院的,瑞拉都没有什么很确切的印象。

她只记得他们坐了马车,后面还跟着一个十分宽敞的大马车,克劳尔就地取材,为邦德先生做了一个石棺,然后小心地把自己的外袍给老人穿戴好——他的外衣对老人来说太宽大了,青年仔细地把那些过长的袖口为老人挽好,还为他的手中放了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

不,邦德先生原本应该并没有那么瘦小,死亡原来还会令人缩水吗?

瑞拉亦步亦趋地跟在克劳尔身边,她感觉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像一套无法紧密咬合的齿轮,有一部分还在旋转,但一部分基本停着,偶尔被四周发生的事情带着慢悠悠转一会儿,留给脑子里一种沉滞的淤痛。

“我想,你的魔法也是有极限的。”这句话,是一段时间之前,莉莉安娜在感觉自己的瞬移魔法无法再减少冷却时间时,对瑞拉提出的一种看法。

“我感觉,至少目前来看,瞬移魔法的极限就是十秒用一次,现在不管用什么办法,这个时间都不能再缩短了。”那时候,莉莉安娜擦了擦自己满是汗水的脸,一边下结论一边抬起头对瑞拉说,“我在想,瑞拉,你的魔法也是有极限的,这个极限可能不只是‘留一口气’那么简单。”

“但是我把那么血呼啦的你都救回来了。”瑞拉当时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她甚至觉得莉莉安娜就这么轻易断定自己魔法的极限不太好,因为她觉得,人是不该为自己设限的。

“那说明我的情况虽然看着吓人,但还没有到那条红线,或者我和你之前的状况本来就不该用常理来讨论,毕竟涉及到神和信使,之类的。”莉莉安娜的语气却十分认真。

她那时候说道:“瑞拉,根据我们目前能收集到的故事和传说,从前的圣神信使,下场都不算好,基本都是因为贵族的贪婪被慢慢折磨死的,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一个人能无限制地治愈自己,那理论上来说,除非是受到那种直接被轰成飞灰、让他们立刻死亡的伤害,她是没有那么容易死的。”

“所以我觉得,你的魔法一定也是存在一个极限的,”莉莉安娜比划着两根线,“这根线是生和死的界限,而你的极限,应该在这个界限之下,只是具体在哪里,我们还没有找到。”

现在,这个界限好像被她触碰到了,她是如何激动地看着邦德先生的那些狰狞的伤口在她的手心中愈合,又是如何在指尖下遗失那微弱的搏动,这些感受在一片混沌的模糊中显得特别清晰,清晰得有些突兀、让她的大脑一直处在“嗡嗡嗡”的低鸣中。

“瑞拉……”

因为一路上都沉默无言,克劳尔担心地呼唤了她的名字,然后他发现那双红色的眼睛立刻就转向他了,语调很正常地反问他:“有什么事?”

然后沉默地变成了克劳尔,他发现自己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在这种时候,说什么话好像都显得多余,就像他听闻那个待他很好的姐姐因为生产突兀地死去一样的时候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有什么长进。

其实死亡本就是一个简单的命题,这件事瑞拉其实之前就想过,所以她说她不在乎死之后旁人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