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后,刘松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他警惕地在整条船上踱步,双眼如鹰隼般审视着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当最终确认船上确实没有万民军的人时,他长舒了一口气,肩头那无形的重担似乎也随之卸了下来。
这次劫船行动,可是苏指挥使亲自下达的命令。早在两日前,苏指挥使夜观天象,就预测到今日江面会被大雾笼罩。这大雾,就像是上天赐予的绝佳掩护,是潜入劫船的天赐良机。而这样难得的任务,竟落到了刘松这个精通水性的千户身上。
一来,他对这片水域极为熟悉,在投身军武之前,他曾在这一带当了许多年的渔民,那些纵横交错的水道、暗流涌动的旋涡,都如同他掌心的纹路一般清晰;二来,他的水性在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在水中行动自如,仿佛与江水融为一体。种种因素叠加,让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此次行动的带队人选。
当得知自己将带队时,刘松的内心就像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交织。他既惊又喜,惊的是苏指挥使居然能亲自点名让自己去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这说明苏指挥使对麾下士卒的能力和特点了如指掌,这份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受宠若惊。
可惊喜之余,担忧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担心自己一旦搞砸了这次行动,延误了战机,那可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他还忧虑此次带领的并非自己平日指挥惯了的士卒,而是北辽来的水师。这些水师来自不同的地方,有着不同的作战习惯和指挥体系,万一他们不听自己的指挥,那行动可就危险了。
但喜悦的情绪很快又占据了上风。他在千户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多年,在没有立下极大军功,又缺少贵人提携的情况下,他感觉自己的仕途似乎已经走到了尽头,很可能就要在这个千户之位上坐到终老。
而这次,苏指挥使直接给了他一个获取巨大军功的机会,这怎能不让他欣喜若狂?更重要的是,能被苏指挥使看中,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从此进入了对方的视野,日后有机会得到苏指挥使的大力提携呢?
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今日刘松早早地就等在了隐龙关。隐龙关临江而立,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石壁,犹如两扇巨大的石门,将江水夹在中间。江水在关下奔腾而过,发出沉闷的咆哮声。
他静静地伫立在岸边,眼睛紧紧盯着江面,等待着万民军船只的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雾如同一层厚重的帷幕,缓缓落下,将整个江面严严实实地笼罩起来。他们的身形也被这浓厚的雾气所掩盖,船上守备的士卒根本无法察觉他们的存在。
在潜入江水的那一刻,刘松猛地一甩头,将心中所有的杂念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此时,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坚定的念头:夺船!他们此次一共来了五百人,每个人都肩负着重要的使命。
而且,这五百人夺船的时间十分有限,这是出发前所有将领在营寨中经过反复计算得出的结果。万民军的船只从进入隐龙关到驶出,最多只有半个多时辰。出发前,苏指挥使就已经严令他们,必须在出隐龙关之前将所有船只控制下来。
不仅如此,在出隐龙关后的第一个地方,他们还要完成一项更为关键的任务 —— 将事先准备好的改造货船换出来。这个地方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穴,洞穴外生长着大片高耸的芦苇,茂密的芦苇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障,能够很好地遮蔽船只的身形。
他们就是要借助这里独特的地形和弥漫的大雾,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货船的更换。
好在他们最后成功了,赶在出隐龙关之前,将船夺了下来,并且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而他手下的这些北辽水师士卒,都没有一点和他抬杠的地方,他说什么便是什么。这让他指挥他们也能够如臂挥使,所以这次夺船十分顺利。
刘松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白茫茫的雾气,又转头看了看四周高耸的石壁,凭借着多年在这片水域生活的经验,他大概分辨出了他们如今所在的位置。
距离出隐龙关还有一段时间,他的目光又缓缓转向了右前方的江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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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民军的货船之上,老李和老刘两人慵懒地依靠在栏杆边,四周白茫茫的雾气像一层轻柔的纱幔,将他们包裹其中。这般静谧的氛围,让二人感到格外放松,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时不时蹦出几句荤黄段子,逗得彼此前仰后合,笑声在雾气中悠悠飘荡。
“哎,今日好不容易这般轻松惬意,要是有壶酒喝那便好了。” 老李眯着眼,望着四周的雾气,满脸遗憾地感慨道,那神情仿佛已经闻到了美酒的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