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年荼牵着鼻子走,他全然忘记了方才扬言要让年荼侍奉他吃饭的规矩,也忽略了自己在吃她的剩菜,自从受伤之后就愈发变差的胃口似乎忽然恢复了从前,一不留神,就将饭菜几乎一扫而空。

阿隆在门外等了半天,终于再次听见召唤。

他端着新换的水和帕子进去伺候主子洗手,撂下铜盆,又自觉地去收拾桌碗,一眼看到那些空荡荡的盘子,愕然瞪大了双眼,“这、这……”

这是主子吃的???

自从受伤以后,主子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多东西了。

呆滞良久,阿隆不由自主地抬起头,用崇敬而感激的目光看向年荼。

一定是夫人体贴侍奉,才让主子恢复了饮食!

“阿隆”,宗守渊板着一张脸,“退下。”

闻声,阿隆立刻回神,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低下头,加快速度收拾好一切,匆匆退了出去。

主子对夫人的态度真是很不一般……

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夫人似乎没有从房里离开的意思,主子也没有赶人。

阿隆思索了一会儿,悄悄离开了自己平时常待的角落,躲远了一些,以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动静。

房间内。

桌面已经被打扫干净,年荼搬了个铜镜过来,正对着镜子努力地拆掉头顶沉重的发饰,解救自己可怜的脖子。

她的两条胳膊没什么力气,举了一会儿就酸得厉害,头饰却只拆了不到一半,动作不免变得粗暴起来,一不留神扯到了头发,轻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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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帮帮我”,她用手肘戳了戳伴侣的胸膛。

“你——!”,宗守渊正呆呆地望着她出神,猝不及防被戳,脸红刚褪下去,瞬间又卷土重来,抬手捂住胸口,仿佛被轻薄了的良家妇女。

他张了张嘴,想嘲笑一句真笨,头饰都不会拆,犹豫了一下,又闭上嘴

“你的、贴身、丫鬟呢?”,这些东西,原本是该有人来伺候的,就算他没为她安排人,她也应该带了陪嫁丫鬟奶娘过来。

一边询问,他也没闲着,抬手摸上那满头乌发,轻轻拆下发饰,动作笨拙中透露着小心翼翼。

发丝的触感不够顺滑,有些干枯,像是缺乏营养,没有好好保养过,摸起来手感并不好。

她的头发和她整个人一样,完全没有养尊处优的痕迹,她的气血不够充盈,唇瓣与面颊都涂了胭脂,也遮挡不住原本的苍白,像是一根随时会折断的脆弱花枝。

很奇怪的,宗守渊竟生不出丝毫嫌弃的念头,只感觉到阵阵烦躁,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还不太懂,什么叫作心疼,只能把这一切情绪归结为生气。

年家到底怎么回事?

就算门第比不上国公府,也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吧?怎么把女儿养成这副可怜模样?

“我没有贴身丫鬟”,年荼配合地仰起头,顺势往他怀里一靠。

除了落水之后有两个人来照顾她以外,这么多年,她都是独自在那个偏僻的小院里生活的。

闻言,宗守渊的脸色更难看几分。

连个贴身伺候的人也没有,她真是年家亲生的女儿吗?

他没太关注这场婚事,许多东西并不清楚,原本做好的猜想和预案在他的夫人这里全部被推翻。

这个女人,和他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

应该叫人好好调查一下……

脑海中思绪万千,手上的动作却半点也不含糊,宗守渊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快就掌握了诀窍,熟稔地拆下最后一个头饰,十指为梳,无师自通地轻轻梳理年荼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