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因为新律一事,新律一出,像他这样无正当职业的贵族,朝廷每年给的银子就先少了一半,而且传闻在不久的将来,这些银子会被彻底砍去,就连自己的封地也会被朝廷收回。他大手大脚,花钱原本就如流水一般,原本仗着家大业大以及这些银子和封地,倒也没什么,可如今要将这些全部收走,那可是要了他的命啊!这段日子他是吃不好睡不着,连青楼赌坊都没去几次。
赵兴文的父亲生前与王延庆交好,如今他只能凭借着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些人脉,舔着脸登门去找王延庆,看看这位权倾朝野的尚书大人能不能想想法子。
此刻王府内,赵兴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自己的悲惨境地,就差跪在地上了抱住王延庆的大腿。
“尚书大人——圣上这是要将咱们逼死啊——呜呜呜……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儿,开支可全靠这些祖宗拿命换来的俸禄啊——呜呜呜……家父生前与大人交好,大人您…您可不能看着晚辈就这么被逼上绝路啊,呜呜呜……”
王延庆看着悲痛欲绝的赵兴文,内心鄙视至极,这样的废物除了挥霍祖上留下的积蓄,真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父亲是怎么教的。
一丝厌恶从王延庆的眼中闪而过,他本就为这件事感到郁闷,底下的人已经隐隐有种摁不住的势头了,只怕再这么下去真有一天自己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派系网会被这把利刃给无情地斩断。办法他不是没有想过,可却失败了,而且不但失败了,还因此得罪了公孙错——尽管他一再推脱这事儿是别人筹划的与自己无关,可神策营一下死了四名兵士,公孙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这事儿甩在自己头上,他真是百口莫辩。公孙错那个死胖子还很不给面子地丢下几句狠话,说若是抓到那位幕后主谋,定然要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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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延庆心中不耐之际,只听那赵兴文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尚书大人——不光是我,我那几个兄弟也是如此,就连晋国公林丰他也快过不下去了啊大人……”
想到公孙错那事儿王延庆越来越不耐烦,只怕姓赵的再多哭几声他就要下逐客令了,可听到‘林丰’二字后,王延庆双眼忽然微微一亮,像是捕捉到什么细节一般。和蔼的笑容重新爬上王延庆颜面,以取代先前的不耐烦,他转头对着茶案另一旁的赵兴文说道:“方才赵贤侄说什么?林丰也…也这般惨?”
林丰,他的爷爷也是军中的将领,曾因救驾有功,四五十年前被新唐先帝封了爵,这林丰是赵兴文的好兄弟,二人臭味相投,与其他一众纨绔天天花天酒地、夜夜笙歌,既然赵兴文都这么惨,那林丰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啊!那还有假?晋国公比我还惨呐!几个月前刚花了几万两银子从翠红楼纳了个花魁做小妾,上个月他又再金鼎坊输了十几万两,这…这问我借的银子还没捂热又搭进去了,他…他...唉!”
提及这个比自己还不争气的狐朋狗友,赵兴文不禁有种面对扶不起的阿斗之感。
“那…贤侄这样情况的功勋之后,还有多少?”
“多少?多得很呐!除了我与林兄,还有陈家的陈明兄、还有谢家的兄弟、还有……”
赵兴文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地数着,所报之名皆是他那般不学无术、不务正业,靠着祖上余荫准备了此一生的败家子。
王延庆眼中笑意越来越浓,仿佛这些人越惨,他就越开心一般。
赵兴文有些口干,他已说了数十个名字,却发现甚至没有将名单上的人名报到一半。他端起茶盏大喝一口,而后换回那副可怜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王延庆。
王延庆见赵兴文看着自己,立马将笑意掩藏,换上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兴文的肩膀,说道:“贤侄啊,当年圣上强推新律时,叔父就已谏言极力反对,可…可无奈有人妖言蛊惑圣听,才闹得今日这番局面。”
赵兴文听到这句后,不禁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蛊惑’圣上的人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