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牙看了看里头,最终还是听劝,起身去了内务府。

跪了一下午,膝盖早已磨破,红肿不堪。

他在侍从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走着,夕阳投下红墙的影子,将他裹在阴影中。

……

此处是养心殿,将死之人待在视为不吉。

况且,永琪是已经成家立府的皇子,是更不能死在这里的。

因此,在永琪还未咽气前,众人将他抬去了兆祥馆。

这是妃嫔娘家人入宫探视时的居所,四处简陋得厉害,宫人收拾的仓忙,屋子里还透着一股子腐气。

田芸儿只觉周遭的空气都仿若凝固了,满心满眼皆是眼前奄奄一息的永琪,身子止不住地微微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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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天竟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

眼眶里酸涩的泪水汹涌而出,她死死地盯着永琪,双目哭得红肿不堪。

海兰在一旁瞧着,心里明白永琪心底最惦念、最放不下的就是田芸儿。

她轻咬嘴唇,略作思忖后,寻了个由头,不动声色地将福晋支走。

一时间,殿里静谧得只剩二人的呼吸声,微弱却揪人心弦。

“别哭……”

永琪艰难地扯动嘴角,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缓缓抬手,想要触碰田芸儿那挂满泪痕的脸颊。

他的手在空中微微颤抖,好似有千斤重,每挪动一分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笑一笑吧,我一直都喜欢你笑起来的模样,眉眼弯弯的,好看极了……”

他的嗓音沙哑低沉,透着无尽的虚弱,却又饱含宠溺与不舍。

田芸儿闻言,忙不迭抬手,用衣袖胡乱地擦拭脸上的泪水,指尖慌乱地抹过脸颊,沾上湿漉漉的泪痕。

她极力牵动嘴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嘴角抽搐着,满是酸涩与悲戚。

“王爷……”

她双唇颤抖,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却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别丢下奴婢……”

话语间,眸子暗沉无光,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悲哀,可不过转瞬之间,那股悲哀竟被一缕决然取代。

若他走了,她绝不独活。

反正,自己本就身染重疾、时日无多,没了他,往后的日子不过是无尽的煎熬,倒不如随他去了,黄泉碧落,总归有他相伴。

“傻丫头,生死有命,人终有这一遭,谁都躲不过……”

永琪气若游丝,每吐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干裂的唇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往后啊,你得替我好生看着额娘,别让她被这宫里的腌臜事儿裹挟了去,搅进那浑水潭里……芸儿,是我辜负了你,往后再也不能伴你左右,护你周全了……”

话说到此处,他眼眶泛红,滚烫的泪水悄然滑落,顺着那愈发惨白的脸颊,滴落在枕间。

永琪贪恋地看着眼前人,眸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可身子却似被重山压住,绵软无力。

就连这抬手的动作,都全靠田芸儿双手紧紧托着,方能颤颤巍巍地抚上她的脸颊。

指尖轻触那温热的面庞,他只觉周身仿若坠入冰窖,寒意彻骨,身心的疲累如汹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他淹没,困意如细密的网,将他层层裹缠,只想沉沉睡去。

“王爷……”

田芸儿泪如雨下,哽咽得几近窒息,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

“若真有来生,咱们不生在这高门府邸了,就做个普通人家的儿女,粗茶淡饭,安稳度日。到那时,奴婢还嫁给您,守着您一辈子……”

“好……”

永琪艰难地牵动嘴角,眼中似有微光一闪。

“来生,定要生个像你一样乖巧伶俐的女儿,看着她长大……”

声音愈发微弱,眼皮似有千斤重,不受控制地耷拉下来:“芸儿,我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