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永琪前段日子那么拼命的为皇上做事,她便心如刀绞。

“哼,你可知永琪命悬一线时,皇上是如何决断的?”

“永琪腿伤惨烈,伤口化脓,烂到见骨,太医们齐齐跪地,苦劝接骨不急在一时,先处理创口、保住性命才是最稳妥之法,往后寻个良机断骨重接,虽说腿会落下残疾,好歹能留住一命。可惜……皇上满心满眼只剩皇家颜面,宁愿要一具冰冷完好的尸体充门面,也不愿接纳一个瘸腿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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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嬿婉直起身来,双手抱胸,目光肆意扫过海兰的脸,像是欣赏一件破败却解气的物件,看着海兰脸上龟裂般的惊愕与悲恸,嘴角那抹得意愈发明显。

“本以为他扛过那一夜便好了,可惜啊,天妒英才……”

嬿婉叹息着,脸上露出几分怜悯。

“竟是这样吗?”

海兰喃喃自语,像是被一记重锤狠狠击中了天灵盖,整个人都懵了。

片刻的死寂后,眼眶忽而泛红,几串泪珠夺眶而出,恰似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豆大的泪滴直直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她满心悲戚,眼眶酸涩得厉害。

皇上待永琪如此凉薄,那孩子又何必苦苦支撑,为这么个狠毒自私之人卖命?在皇上眼里,永琪哪里是什么尊贵的皇子,分明就是个随意驱使的奴才、用完即弃的工具罢了!

海兰抬手捂住嘴,呜咽声却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漏出,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我的好儿子啊,怎就这么傻,硬生生将自己断送了……”

她此前心急如焚地问过太医,得到的答复至今铭刻于心——即便染上了难缠的附骨疽,只要精心调养、悉心养护,痊愈也并非毫无可能;哪怕是永琪那般严重的腿伤,好生将养着,往后多活几年绝不成问题。

可永琪那傻孩子,满心满眼只有“忠君爱国”四个字,被儒家大义束缚得死死的,至死都没为自己活一回。

“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太医院亲自问问,把永琪当年的脉案仔仔细细查看一番,是非曲直,一看便知。”

“本宫念在永琪的情分上,当你是他的亲生额娘,才允准你留在这宫里,你可别不识好歹。”

说罢,嬿婉裙摆一甩,全然不顾海兰是何神情,脊背挺直,大步流星地转身跨出了宝华殿的门槛。

身后,只剩海兰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永琪死后,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

问太医,也只当是他太过伤心,郁结于心,才拖垮了身子。

皇帝每日批改奏折已经疲惫不堪,因此,后宫之事全权由嬿婉负责。而嬿婉则借着让海兰迁居雨花阁,为永琪诵经祈福唯有将她留在宫里头。

“主儿,冷宫那边刚传信来。”

春婵一路小碎步匆匆迎上,待嬿婉跨出宝华殿门,便急忙凑到近前,压低声说道,

“说是那位……患上了肺痨,病势汹汹,看样子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春婵目光低垂,语气里却藏不住一丝隐秘的快意。

“这么快么?”

嬿婉脚步一顿,蛾眉轻轻挑起,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不过略一思忖,在那暗无天日、阴冷潮湿的冷宫熬日子,能撑到现在,仔细想想,如今病入膏肓倒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可要奴婢派人……”

春婵抬眼,眼底泛着丝丝寒光,后半截话含在嘴里,那未尽之意却如利刃出鞘,不言而喻——是想趁势彻底断了那人活路。

嬿婉瞥她一眼,轻轻摆了摆手,神色平静。

“不必了,派几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吧,该用的汤药也千万别断。终究是皇子生母,传出去,咱也不能落个苛待的名声,给她个体面吧。哦,对了,”

“海贵人同她关系最为亲近,让海贵人去送她最后一面吧。于情于理,这也是应有之义。”